一声不耐烦的轻啧忽然响起,苏绒下意识抬起头,正对上身边张不容那张写满无语的脸。
他脸上那点沉静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看不过眼的无奈,抬起手用扇骨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
见两个人把目光都挪了过来,嘴角甚至微微向上牵了一下,带着点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想那么多做什么?”
“咱们猫馆如今树大招风,有人眼红,想伸爪子来探探虚实,不是很正常么?”
张不容的目光在苏绒和张不易脸上扫过,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着桌沿,神情懒洋洋的。
“咱们背后有长公主殿下撑腰,太后娘娘也关注着猫馆,桥西这片街坊更把猫馆当自家地头。”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冷静的考量,目光落在苏绒脸上,那点慵懒里透出一丝精光。
“所以要我说啊,就算碰一碰也不怵,还正是拿下东市地盘的良机呢。”
他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分析完,紧接着便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回苏绒脸上,嘴角一弯。
那笑容很浅,却带着点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仿佛看穿了什么,又带着点对眼前人的欣赏和信任。
张不容甚至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一咪咪的促狭。
“再说了,我不信小苏掌柜会一点应对的准备都没有。”
苏绒被他这促狭的眼神看得微微一滞,随即像是被戳破了小心思般,无奈地吁了口气。
这家伙,果然瞒不过他。
少女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那点被看穿的窘迫瞬间化作了坦然的承认。
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张不容和张不易,眼神重新变得清亮。
“我料定他们倘若动手,必定在开业那日,所以确实有所准备。”
苏绒说着,目光转向张不易,眼神里带着明确的部署。
“张录事,那日你的几位廷尉衙门的同僚会到现场,到时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少女一边说,一边微微垂下眼睫,嘴角那抹笑意却更深了些,带着点小狐狸般的狡黠。
实在对不住了,刘四!
你也许神通广大,但架不住我这有人透题啊!
想玩阴的?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给谁准备的惊喜更大!
想到这里,少女那双杏眼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子,带起一丝跃跃欲试。
“到时候,就都等着看戏吧!”
清脆的声音带着点俏皮的尾音,在猫馆温暖的灯火里漾开。
但与此同时,东市深处,一家早已打烊的肉铺后堂。
昏黄的油灯在角落里摇曳,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隔夜油脂的酸腐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令人作呕。
墙角堆着几个半满的麻袋,袋口隐约露出几缕颜色杂乱的毛发和一小截细小的骨头。
几个喽啰围坐在油腻的案板旁,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眼神躲闪,下意识地偏过头,不敢直视墙角那些麻袋。
像是在强压着什么不适。
就在这时,门帘被一只厚重的手掌一把掀开!
刘四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看到他手里似乎提溜着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他大步走了进来,随手一甩——
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被丢在墙角麻袋堆旁的地上,发出一声短促而微弱的呜咽。
随即就没了声息,小小的身体蜷缩着,一动不动了。
后堂里瞬间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