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小苏娘子!”
张不易从青油小车上跳下来,顺手就把另一个人拉出了车厢,正是张不容。
张大才子显然是被从被窝里生拽出来的,一身半旧的青布直缀穿得有些随意,发髻也松松垮垮的,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跟刚从牢子里出来一样。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皮半耷拉着,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睡意和…被强行开机的怨念。
张不易一边扶着自家哥哥站稳,一边冲着门内的苏绒和林砚咧嘴一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瑟劲儿,声音也格外响亮。
“嘿嘿,我哥还没睡着呢!正好一块儿带来了!他晚上看不见路,特别适合留下来干活!”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拍了拍张不容的胳膊,像是展示什么稀罕物似的。
张不容:我是谁…我在哪…
张不易:嘿,看我多机灵。
苏绒手里还捏着抹布,闻声抬眼望去,目光落在张不容那张茫然的脸上,又扫过张不易的得意表情。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算啥?
怀民亦未寝?
她看着张不容那副被强行拖来,睡眼惺忪生无可恋的模样,再想想那位被苏轼半夜从床上薅起来看月亮的张怀民……
张怀民算是交友不慎,张不容你摊上这弟弟…就只能说纯属命里欠他的。
少女心里默默为张大才子掬了一把同情泪,但眼下人手紧缺,送上门来的壮丁,管他清醒不清醒,都得用起来!
她目光在张不易那张得瑟的脸上扫过,又瞥了一眼旁边正默默擦柱子的林砚,心里就有了主意。
“林大人那边柱子高,录事去搭把手。”
“得嘞,苏小娘子放心!”
张不易一听,立刻挺直了腰板,响亮地应了一声,还不忘拍了拍自家哥哥的肩膀,像交接什么重要物品似的。
“哥,我去帮林大人!”
然后便一溜烟地朝着林砚那边跑去,溜得比耗子还快。
苏绒的目光随即落在了被交接下来的张不容身上。
这位张大才子依旧站在原地,眼皮半垂着,眼神涣散,穿着那身半旧的青布衣裳,在灯火通明的猫馆前厅里,显得格外迷茫。
少女看着他这副魂游
天外的模样,再看看他那双还带着点睡意的眼睛……
得,这状态,别说擦桌子扫地了,让他拿个抹布怕是都能把自己绊倒。
苏绒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那点压榨劳动力的念头瞬间稀碎。
她眼珠一转,目光扫过猫馆里那些正忙碌的身影,又落回张不容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脸上,一个念头倏地冒了出来。
“张先生,这体力活您怕是做不来,要不写点应景的词儿,或者画几幅猫馆的小景图?”
少女的声音带着点期待,张不容也终于被唤回了大约万分之一的神智。
他微微抬起眼皮,那双总是含着慵懒笑意的桃花眼此刻还有些迷蒙。
目光在苏绒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缓缓扫过这灯火通明人影忙碌的猫馆前厅。
然后下意识点了下头。
“……嗯。”
苏绒看着他这副随时可能站着睡着的模样,心里那点期待瞬间打了个对折。
算了,能应下来就不错了!
至于这词儿和图……明早能见到就算他超常发挥了!
少女认命似的耸耸肩,不再多言,转身抓起抹布,重新投入了热火朝天的清洁大业中。
猫馆之内一时间灯火通明,低语声,脚步声,器物碰撞的轻响交织在一起,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