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副刻意挺直的腰板猛地就塌了下去,肩膀也不由自主地缩了起来。
尤其是那双眼睛,之前还敢四处瞟着煽风点火,此刻却死死钉在脚边的破石墩上。
来回扫着上面沾的泥点子,又或是旁边谁磕下的瓜子壳儿——
总之看天看地看鞋面,就是不敢抬起来和周围的目光碰上一碰!
他下意识想把自己往旁边人身后缩,可刚才还挨得挺近的街坊邻居们,此刻齐齐地都往左右挪了小半步。
这人顿时就被晾在了石墩旁边的小空地上,像一只刚被从窝里踢出来的小鹌鹑。
“你你你——”
苏绒压根不给他机会狡辩,少女唇角一翘,像只刚叼住了猎物的小兽。
声音透过喇叭,陡然变得清亮亮脆生生的,带着点小狐狸似的狡黠劲儿。
“而且,谁说我们明珠姑娘往后没饭碗了?谁说她往后没人罩着了?”
她手腕轻轻一扬,那喇叭筒仿佛成了她招徕客人的小旗,在阳光下划了个漂亮的弧线。
“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
“我苏绒,还有我那开在西市桥西的猫馆!”
少女下巴微微仰起,话语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底气。
“从今往后——”
声音刻意顿了一下,那双杏眼滴溜溜一转,确信所有耳朵都竖了起来。
“明珠姑娘,就是我们苏氏猫馆的人了,是我们苏氏猫馆的大绣娘!”
苏绒的声音刚落,宫门前顿时响起一片惊讶的嗡嗡声。
那“苏氏猫馆”的名号传进耳朵里,惹得不少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困惑。
“猫馆?”
“听着…像是卖猫的?”
“这算什么铺子?”
东市那边的几个掌柜更是茫然不解,只知苏绒是个别致些的小姑娘,没成想竟扯出个招牌来。
“卖猫的地方要绣娘做甚?给猫崽子绣兜肚?”
人群边缘,一个身着锦衣的管事忍不住嗤笑出来,话里满是不屑。
这还了得?
人群里属于甲巷左近的老邻里们当时就不干了!
“嘿,你懂个甚!”
一声中气十足的粗嗓门炸开,李木匠往前一挤,脸上带着恼火,又夹杂着说不清的自豪。
“苏小娘子那猫馆讲究大了去了,那可不是卖猫的地界!”
旁边的街坊也纷纷跟着帮腔——
“就是!猫馆里头养着好些个猫儿,街坊们花几个铜板就能进去坐坐,喝碗茶,逗逗猫,听听张先生讲古!”
“俺家小崽子也爱去,听书听得眼都不眨,小苏掌柜人好,猫也好,地方也好!”
人群里的嗡嗡声陡然热闹了起来,议论的重点瞬间转移。
刚才那些被绕得发晕的眼神,此刻纷纷投向台前少女,变得惊讶又好奇起来。
有惊讶于猫馆原来这么有乐子的,
有惊奇于那地方还能请到说书先生的,
更有许多被邻里间这股由衷的夸赞与喜爱感染,看向苏绒的目光也多了分亲近。
就在这时,一直悄悄站着的周大娘,趁着众人还在议论纷纷的档口,几步上前。
不能只让苏小娘一个人挡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