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问题问得略微晚了点。”
吴裳嘻嘻哈哈跑下楼,看到叶曼文已经做好了早饭。他们吃饭的餐桌位置很好,就在门前,隔着门就能赏雨。那雨把院子里的花、树叶浇得很透亮,把小黄浇得湿漉漉的,睁着它亮亮的小眼睛,跑出去,跑进来,兀自跟雨玩着。
这难得的静谧和幸福,笼罩住这个小院子。
在这个下雨的清晨,阮春桂去了一趟钱泳家。她进了他家,闻到里面难闻的味道,看到钱泳父亲那张老的不像样的脸。
“老东西,还记得我吗?”阮春桂问。
“怎么不记得?”钱泳父亲贼笑了声:“化成灰也记得。”
阮春桂向前走一步,盯着他说:“老东西,你怎么还不死啊?”
阮春桂记得那个夜晚。
钱泳也跟她摆了酒席的,他享受做新郎的快感。阮春桂被关在小屋子里,能听到外面的欢笑声。她听到开锁的声音,接着破门开了一个缝,闪进来一个人。
就是眼前这个老不死的。
他将阮春桂按在地上,说:“我儿的就是我的,当爹的先尝尝!”
阮春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手边唯一的碗砸向了他。老东西捂着头哀嚎,她又猛地砸下去。接着她跑进了雨里。
远村下大雨,她无处可去。她知道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追她,无论她去哪,都躲不过的。唯有一死。
阮春桂怕死。
她命不好,父母早亡,她自己活得艰难,却也怕死。她在大雨里狂奔,先是跑到山上。真奇怪,那些人或许知道她跑不掉,竟然没有来追她。
再后来,她看到一条船,她不知那是她的幻觉还是什么,她看到一条船,从海面上来了。她跑向了那艘船。
人这一生,经历过九死一生,很多事就不会怕了。阮春桂活过来以后就想:我自己过好,别人都别好过。
她恨透了这个老不死的,也有点感谢他的恶,不然那扇紧锁的门,要将她一生毁了。
她问钱老头:“我给你儿钱了你知道吗?”
钱老头很震惊,说:“你没给。”
阮春桂拿出汇款单和照片给他看:“你看,这么多。你竟然不知道。”
她说完就跟老不死的说:“或许你儿不想给你花,想等你死了再说吧。”
说完她就走了。
她深知:让恶去纠缠恶,比让善去对付恶更容易。
这雨啊,真是下个没完。阮春桂撑着伞走在雨里,一只手捂着口鼻,十分嫌弃。她姿态高雅,像真正的海洲太太。她的来时路,已经不重要了。
是的,不重要了。
吴裳再去上班的时候,阮春桂说要带她逛街。她说:“逛什么街?”
“自然是买衣服。”
“我不缺衣服。”
“你缺。”阮春桂说。
她带吴裳去买衣服,一件又一件地试,那些昂贵的衣服,每一件都让吴裳不像吴裳。她问阮春桂是不是着魔了,要是有钱不如给林在堂创业,阮春桂就淡淡地说:“吴裳,我发现我没选错人。你真是我选的最好的人了。”
吴裳疑惑地看着她。
她呢,颇有深意地说:“真正的海洲太太不需要跟先生有感情,她们只需要跟先生打配合。”
“吴裳,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做海洲太太。”
吴裳翻了个白眼,不想跟她多说,晚上到家,把那些衣服统统丢进衣柜。
她觉得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