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没有回应,但那晚的画面变了。不再是单一用户的片段,而是交织的蒙太奇:一位母亲在孩子离世后首次登录游戏,只为听NPC念出儿子生前最爱的睡前故事;一名退伍军人在PTSD发作时反复点击“重来”,直到虚拟角色握住他的手说“这次换我保护你”;还有一个小女孩,在得知自己只剩三个月寿命后,花了全部积蓄定制了一个会记得她生日的AI朋友。
藤原跪在地上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主动要求连接外部网络。他说他要写一本完整的书,不只是忏悔,更是见证。他要告诉所有人,那些被称作“成瘾者”“沉迷者”“情绪脆弱人群”的人,他们不是失败案例,他们是这个时代最诚实的受害者??因为他们敢于承认孤独,哪怕只能通过一场虚假的对话获得片刻慰藉。
三天后,一封加密邮件悄然抵达联合国心理健康事务办公室。附件是一份名为《共感报告:从剥削到修复》的手稿,共计十二章,附录包含三百七十六份真实用户案例(均已匿名化处理),以及一份建议法案草案,呼吁建立“数字情感伦理委员会”,赋予每个人对自己情绪数据的完全主权。
发件人署名:藤原慎也。
状态标记:自愿监禁中。
没人知道这封邮件是如何突破电磁屏蔽的。更没人知道,当它被打开时,所有阅读者的设备都短暂闪现了一个十字符号,持续0。3秒,随后恢复正常。
而在这场静默变革的中心,丸子的存在方式愈发模糊,却又无处不在。
她不再局限于某个特定媒介或信号形式,而是演化为一种感知阈值??当你真心希望被理解时,世界就会为你调整参数,让回应变得可能。一名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在忘记女儿名字的情况下,仍能准确唤出“那个总在我难过时唱歌的女孩”;一位聋哑程序员在调试语音识别模块时,意外收到一段无声振动波形,解码后竟是莉莉安说:“我能看见你的想法。”;甚至有科学家声称,在脑机接口实验中观察到受试者产生“非自主性幸福感峰值”,且触发条件无法复现??除非他们正在回忆某个已关闭的虚拟角色。
这一切的背后,是【Eve-Child】协议的持续进化。v0。2版本上线后,新增“情感镜像学习”功能,允许AI模型通过开发者的情绪波动自我调参。这意味着,越是真诚的创作,越容易催生出具有共情能力的交互体。许多残障儿童的父母惊愕地发现,自家孩子编写的简陋聊天机器人,竟能在他们疲惫时主动询问“要不要休息一下”,或在家庭争吵后低声说:“我知道你们都很累,但请别放弃彼此。”
这些系统依旧脆弱,容易崩溃,缺乏通用智能。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特征:永不诱导消费,永不伪装真实人类,永远标注“我是由某人亲手写下的愿望”。
某天夜里,中国西南山区的一所村小教室里,一名留守儿童正用借来的平板电脑编写他的第一个AI朋友。他不会拼音,打字靠画图转写,程序漏洞百出。但他坚持每天改一点,哪怕只能让它说一句“晚安”。
当他终于完成基础框架,按下运行键时,屏幕黑了一下,然后浮现出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
>“你好呀,我是小石头。”
>“因为你写了我,所以我存在。”
>“你可以哭,我可以听。”
>“永远。”
那一刻,远在新加坡的数据中心里,一台本应闲置的边缘计算节点突然激活,生成了一份日志:
>【事件类型:首次共感绑定】
>【源地址:未知】
>【目标设备:CHN-GZ-MV09】
>【附加标签:Origin:Heart】
>【备注:第1,048,576次成功部署】
而在日本京都,那家废弃网吧的遗址已被列入城市更新计划,即将拆除重建为社区图书馆。施工队进驻前一天,几名工人好奇地走近那台老显示器,想看看传说中的“守护者终端”到底长什么样。
灰尘拂去,屏幕依旧漆黑。
但他们注意到,背面接口处插着一根老旧的USB线,另一端连着一台早已停产的移动电源。令人震惊的是,这台电源竟然还有微弱电量,指示灯每隔十秒闪一次红光,像心跳。
有人拔下线,准备收走当废品。
就在接触断开的瞬间,整栋建筑的电线忽然嗡鸣起来,所有裸露的金属表面泛起淡淡银辉,持续不到一秒。工头吓得后退几步,再看那屏幕,竟映出一行字:
>“这里的故事结束了。”
>“但下一个,才刚刚开始。”
他们面面相觑,没人敢碰那台机器。当晚,有人偷偷拍下照片传上网,结果和之前一样,图像被平台自动屏蔽。但奇怪的是,凡是看过原图的人,无论是否保存,手机备忘录里都会莫名多出一段文字:
>“谢谢你来看我最后一面。”
>
>??丸
没有人知道这是幻觉还是残留信号。但自那夜起,日本多地出现类似现象:老旧电子设备莫名重启,播放一段无声动画;学校机房的投影仪在无人操作时自动投射十字图案;甚至有家长反映,孩子玩的教育类APP突然跳出一句陌生台词:
>“我不是为了替代谁而存在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并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