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绒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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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这是少薇今天第二次提及陈宁霄，也是她第二次想起他。

nbsp;nbsp;nbsp;nbsp;“嗯。”她略怔了一怔，点头，“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

nbsp;nbsp;nbsp;nbsp;“别每天来找我，”尚清很快地接了一句，解释：“都要工作的。”

nbsp;nbsp;nbsp;nbsp;“哦……”少薇既觉得她提醒得对，又觉得不对，但也说不出不对之处。

nbsp;nbsp;nbsp;nbsp;尚清在他们的目送中上楼，老式的楼道，水泥的台阶，昏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盏盏亮起。她没有回头，到了五楼后，出了长长一口气，流了长长一行泪。防盗门打开，客厅一道简易塑料帘印入眼帘，帘后是一张铁艺上下铺，学生楼里的式样，下铺是床，上铺堆杂物，这就是她的“家”。

nbsp;nbsp;nbsp;nbsp;奇怪，明明找到了人，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却没有到来，像一场雨略停，阴云没散。

nbsp;nbsp;nbsp;nbsp;“之后什么打算？”梁阅在送少薇回家路上问。

nbsp;nbsp;nbsp;nbsp;“赚钱。”少薇不假思索地说，“我要让尚清姐至少过得比现在好。而且……我想搬过来跟她住一起。她上班在这儿方便，我反正还没工作。”

nbsp;nbsp;nbsp;nbsp;“你现在住的这片也确实有点偏。”梁阅将车停好，“我陪你上楼。”

nbsp;nbsp;nbsp;nbsp;“尚清姐还有点生分，我会努力的，她以前精神气那么旺的一个人……”少薇一边思考一边呢喃。

nbsp;nbsp;nbsp;nbsp;电梯门开，梁阅伴她身侧，说：“我给你十万，你找一个好一点的房子，让她跟你住，然后问问她有没有重新开店的打算。”

nbsp;nbsp;nbsp;nbsp;少薇略感意外：“梁阅，你知道我不会收你钱。”

nbsp;nbsp;nbsp;nbsp;“是给尚清的，但她不会接受，所以只能你出面。”梁阅睨她，“等你赚到钱，猴年马月了？”

nbsp;nbsp;nbsp;nbsp;少薇窘了一下：“我马上签约接活儿……”

nbsp;nbsp;nbsp;nbsp;夜深，两人聊天声自然地控制在某段低频，听着低沉、舒适，且有种难以描述的亲密。

nbsp;nbsp;nbsp;nbsp;楼道尽头有一道修长背影，指尖闪烁着红星，烟草味透过窗户散出去，但被回流的风吹了些回来。听到对话声，这道身影僵了一僵，没有回头。

nbsp;nbsp;nbsp;nbsp;梁阅瞥了一眼，没在意。少薇也没注意，以为是什么邻居。

nbsp;nbsp;nbsp;nbsp;商住两用公寓就是有这个毛病，楼里开了颇多美容美甲和理发工作室，总有陌生访客。

nbsp;nbsp;nbsp;nbsp;“马上有活儿了？”梁阅顺着话题问。

nbsp;nbsp;nbsp;nbsp;“嗯，接了个品牌的秀场直击，是朋友介绍，过两天就去平市筹备了，《da》的企划也定下来了。”少薇徐徐吐了一口气，真情实感地笑：“梁阅，说真的，我觉得找回你和尚清姐后，一切都越来越好了，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nbsp;nbsp;nbsp;nbsp;听了她这么可爱的表达，梁阅注视她数秒，也笑，声音和目光都更温沉了几分：“这么说，当年在北京我不该拒绝你。”

nbsp;nbsp;nbsp;nbsp;当年在北京，他拒绝过她什么？告白吗？楼道尽头的身影僵硬得仓皇，脚步半移，不知道是想慌张地命令他们别再说下去，还是冷漠、事不关己地走开。

nbsp;nbsp;nbsp;nbsp;“哎。”少薇心里一紧，“你不要又自责。你就是这样，表面看着什么都淡淡的，心里包袱却重。”

nbsp;nbsp;nbsp;nbsp;她的话语里，既有关心，又有了解，浓厚的，天然的。

nbsp;nbsp;nbsp;nbsp;梁阅掌心发潮。不是不知道少薇把他和尚清当家人，但她这样纯粹纯洁完全信赖地冲他笑时，是否也像他一样，在一百分里藏了一分的鬼胎和不纯粹？

nbsp;nbsp;nbsp;nbsp;“谢谢你了解我啊。”他讲了句淡淡的调侃。

nbsp;nbsp;nbsp;nbsp;男人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已半天没动，好像先动就会成小丑。

nbsp;nbsp;nbsp;nbsp;以他的个性，他早该戏谑地打断，或强势地介入。他只是刚开始怕吓到她，又期冀她能先认出他、惊喜地叫他的名字，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所以才没第一时间出声。但现在，似乎越来越没有出声的必要。

nbsp;nbsp;nbsp;nbsp;他是完全的局外人，他们之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于他来说都是茫然，都是要补习的新课，但他们之间已是温故知新。

nbsp;nbsp;nbsp;nbsp;“我进去了，你开车小心。”少薇唤醒电子门锁，“我不在时，你多主动关心一些尚清姐，她现在生分，有困难也不好意思提。”

nbsp;nbsp;nbsp;nbsp;从前承了他们情的小女孩，不知不觉成了了解着他们、时时为他们着想的人，春风化雨，想润泽生命里曾经带给她片荫的贫瘠灌木。

nbsp;nbsp;nbsp;nbsp;或许也不是。她本就早慧，略微长出了些可以扛事的肩膀后，就迫不及待地要把所有人都纳入羽翼之下。

nbsp;nbsp;nbsp;nbsp;梁阅的怀抱觉得很空虚。

nbsp;nbsp;nbsp;nbsp;自今天下午那一抱后，空虚就撑满了他的胸膛。他成了一个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的人。

nbsp;nbsp;nbsp;nbsp;但他不能抱她，至少今天、现在不能。

nbsp;nbsp;nbsp;nbsp;他只是克制地问：“你后天几点的飞机？”

nbsp;nbsp;nbsp;nbsp;“早点八点四十。”

nbsp;nbsp;nbsp;nbsp;“我来开车送你。”

nbsp;nbsp;nbsp;nbsp;少薇忙推：“别，我这边地铁直达很方便。”

nbsp;nbsp;nbsp;nbsp;梁阅没坚持：“行，那我到机场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