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绒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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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呵，你也只能这样骗骗我，我不会信的。”

nbsp;nbsp;nbsp;nbsp;“我管你信不信，你跟我走就是了。”你撇他一眼，不耐烦道。现在你是铸之具名者了，不再像那个杯长生者一样讲话温和不得罪人。你比之前颐指气使许多，也更懂摆脸色。

nbsp;nbsp;nbsp;nbsp;夏油杰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差，皱起眉头，语气不善：“你只不过是一个我的后辈，怎么敢这样同我说话？”

nbsp;nbsp;nbsp;nbsp;“你看小悟的最大优点是谦逊——你就傲慢吧你就。”论起惹人生气的本领，你努努力，也不比17岁的夏油杰差的。

nbsp;nbsp;nbsp;nbsp;他被你气的浑身颤抖：“你——铃木星夏，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好，你这么喜欢悟，那你就去找他啊！你来找我做什么。我求你喜欢我了吗？我和你说过我喜欢你吗？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nbsp;nbsp;nbsp;nbsp;带刺的话听在你耳朵里是毛毛雨。你摆摆手：“好啦，别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睁开眼睛看看外面吧。你呀，我是懒得和你讲道理，反正过段时间你也消失了。”

nbsp;nbsp;nbsp;nbsp;“是，他什么都比我好。如果他是我，就算他是我，他也不会变成我这样。可以了吗？”他忘记自己已经死去，喘息和颤抖完全仿活人生效，被你逼到墙角的人说出了深刻的，但也偏激的想法：“悟什么都能做到，所以你喜欢他。”

nbsp;nbsp;nbsp;nbsp;你从怀里拿出光球，它们汇聚成一团，靠拢在你身边，依恋而温暖，你身上暖烘烘的热意滋养他的魂灵。黄色的光照亮他的脸，双颊凹陷，表情狂野。

nbsp;nbsp;nbsp;nbsp;“哦。”你不善言辞，但不管你为什么喜欢五条悟：你喜欢他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你换了个话题，你说：“你已经死了。”

nbsp;nbsp;nbsp;nbsp;“哈，我倒希望如此。这样我再也不必看见你，看见你们所有人了。”

nbsp;nbsp;nbsp;nbsp;“胡说，你刚才还说你舍不得我——喂你做什么！”你说到一半看他在栏杆外侧的桥面上站了起来，半个脚尖都悬在河面，他还松开了手。

nbsp;nbsp;nbsp;nbsp;你连忙警告：“你要是敢跳到河里你就完蛋了夏油杰！”

nbsp;nbsp;nbsp;nbsp;“是吗？我不觉得人生会比现在更糟了。我刚杀了100多个人。”他说完这句话，畅快地呼吸不详的空气，即便他不需要。

nbsp;nbsp;nbsp;nbsp;一位双手染血的杀人犯向你致意，他的手上沾的不是漆锈。那深黑色的干涸的痕，是无论怎么样都洗刷不掉的血迹。

nbsp;nbsp;nbsp;nbsp;违和感如同菌群在你脑中植入一颗孢子——但它们还未来得及萌发，眼下没有那么多时间。你不能细想奇怪之处在哪里。

nbsp;nbsp;nbsp;nbsp;夏油杰接着说：“我放出咒灵，他们就死了。现在我也到此为止了——”

nbsp;nbsp;nbsp;nbsp;“你不跳不就不会到此为止了吗？！”你是真的不理解他的脑袋是如何运作了，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这都要结束了！！

nbsp;nbsp;nbsp;nbsp;你健步冲上去拉扯他的手臂，但你们的距离没那么近，不如他松手掉落河中便捷。夏油杰又松开了一只扶着栏杆的手，就给你忌惮的动作按下了暂停。

nbsp;nbsp;nbsp;nbsp;你很后悔刚才和27岁的他讲了一个东亚青少年自杀的故事，感觉应验了。敬畏之心这种东西再多些也不要紧。而且，他什么时候杀的人，你怎么不知道，难道他是把精神错乱时期脑中的预演当真了么？

nbsp;nbsp;nbsp;nbsp;“你看上去很想救我呢。”他低语。

nbsp;nbsp;nbsp;nbsp;“你个神经病。”你投鼠忌器。

nbsp;nbsp;nbsp;nbsp;“如果我跳下去，你会和我一起吗？”他近乎邪恶地扭头对你，凹陷的眼窝里有嘲笑和很少很少的情意——17岁夏油杰的人生格言一定是：没有困难就制造困难。

nbsp;nbsp;nbsp;nbsp;你决心不理他，也不试探。你觉得凭借你新升的具名者权能，即便在虚界，也有相当大的把握制住这个凡人。

nbsp;nbsp;nbsp;nbsp;你所要做的只是抓紧他的手，然后把他搓成一团，塞到怀里然后裹紧衣服走而已。这和拐走一只流浪猫的难度没什么区别。于是你抱着坚决地心态迎了上去，决定一鼓作气揪住他的手，把他甩到安全的地方。

nbsp;nbsp;nbsp;nbsp;然后打一顿什么的。

nbsp;nbsp;nbsp;nbsp;但你低估了夏油杰与世长辞的决心，还有近乎极端的自毁情绪。夏油杰松开了手，等你冲到他在的栏杆处时，他已经进入了冥河的漩涡——你不知道这河水是什么成分，但它都在虚界了能是什么好东西！

nbsp;nbsp;nbsp;nbsp;有的人还站在桥上，但她已经有一半溺死了，你在离水面几十厘米的桥上和正在沉没的夏油杰隔栏相望。你的双手几乎要把栏杆捏碎。

nbsp;nbsp;nbsp;nbsp;夏油杰苍白的额头滚落汗珠，落在水花也没有的平静河流上。他浮不起来，最后用眼睛看了你一次，眼神也和喝水一样古井无波，紫色的眼眸在虚界也成乌黑。

nbsp;nbsp;nbsp;nbsp;遥遥相望的一瞬间，像是在说：【看吧，你不会来】。

nbsp;nbsp;nbsp;nbsp;但你跳下去了，在他沉没的最后一瞬间丢出光球，让它浮在空中。然后翻越栅栏也坠入河里。

nbsp;nbsp;nbsp;nbsp;霎时间，绝对的静谧和向下的巨大吸力攫住你。无边的寒冷和孤独和黑暗，就像死亡一样翩然靠近。

nbsp;nbsp;nbsp;nbsp;在仿佛是和所有的一切隔绝的环境中，你焦躁的神经也被死亡抚平——就是在这个时候，濒死的时候，你想到了——

nbsp;nbsp;nbsp;nbsp;违和感在于夏油杰从未杀过那些人，而在10年前，他本以为自己要做的时候，他的心中一点愧意也无。彼时，年轻的夏油杰怀揣的是对所谓大义的显扬，激愤昭彰。那样的他怎么会觉得杀了几个人就有道德上的污点呢？

nbsp;nbsp;nbsp;nbsp;做教主的那个，死到临头不还是一副嘴硬的样子。

nbsp;nbsp;nbsp;nbsp;就算他做了，咒灵杀的村民，血又怎么会溅到他手上？物质在这个名为虚界的地带并不存在，是你着相了，那些血迹，是他自缚的道德污点。夏油杰只是在用灵魂承担一些自己从未做过的罪责罢了。仅此而已。

nbsp;nbsp;nbsp;nbsp;因为*他们*灵魂相连。这些形象，这些分隔的灵魂，并非是对于名为夏油杰的个体过往人生的精准切割。

nbsp;nbsp;nbsp;nbsp;说白了每一个都是他，缺一不可。

nbsp;nbsp;nbsp;nbsp;就算对于钻牛角尖时期的思维模拟的再到位，他依旧会对这些只存在于脑海中的设想而悔罪——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本来也没把村民的命当命，一开始没想到那里去。

nbsp;nbsp;nbsp;nbsp;还是吃了缺乏道德的亏。你郁闷地在水下吐了一个泡，它没有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