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出手枪,对准培养舱。
“等等!”一名遗民科学家拦住我,“如果直接破坏,可能会引发意识跃迁,让他借由网络逃逸!我们必须先切断源码连接!”
我咬牙,收起枪。
“那就切断。”我说,“然后烧了这里。”
他们在主机房找到了连接核心的光纤环路,整整十三圈,象征着十三轮迭代实验。我亲手剪断最后一根线,火焰随即吞噬整个地下室。
火光中,我仿佛看见“镜像”睁开眼睛,对我微笑。
我没回头。
回到基地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片雪原上,四周竖立着无数玻璃棺材,每一具都躺着一个“我”。有的满脸鲜血,有的面带慈悲,有的狞笑着举起屠刀。最深处的一具棺材打开,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亨特的白大褂,却有着我的脸。
“你终究还是变成了我。”他说。
“不。”我答,“我只是走完了你不敢走的路。”
我伸手触碰他的胸口,那里没有心跳,只有一块冰冷的芯片。
梦醒时,东方既白。
我走到冷藏箱前,隔着玻璃凝视母亲的大脑。那团暗红色组织依旧安静,但监测仪显示,她的α波频率正在缓慢上升,形成一种奇特的节奏,像是……回应某种呼唤。
我蹲下身,贴耳靠近箱体,轻声说:
“妈,我回来了。”
那一瞬,仪器发出一声短促的蜂鸣。
仿佛,她听见了。
我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未结束。亨特仍在某处窥视,‘镜像’的残片仍在网络深处游荡,新的“容器计划”或许已在某国秘密重启。但我们不再是无名之辈。我们有了名字,有了记忆,有了彼此相认的方式。
几天后,我们在城郊找到一处山谷,决定将“铭记碑林”建在那里。每一块石碑都由失败品的亲人亲手雕刻,上面不仅刻着姓名与生卒年月,还录有一段语音芯片,按下按钮就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最后一个碑位空着。
我指着它说:“留给未来的我。不管哪一任‘罗狄’最终倒下,都要埋在这里。让他和其他人一样,成为一个名字,而不是一个编号。”
古斯拍了拍我的肩:“你觉得……她会醒来吗?”
我看向远方山巅,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泻而下。
“会的。”我说,“当这个世界值得她睁开眼的时候。”
风穿过山谷,带来远方孩子们的笑声。
活人深处,不在基因序列,不在意识上传,不在永生之梦。
而在明知终将死去,却仍选择点燃灯火的那一刻。
钟声再度响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