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知北燕主帅送的信中写了何事?”
龚野给他送信,必定没安什么好心,但派人闯营送信,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即便是萧恪也不可能昧下那封信不给旁人看,他有一种感觉,龚野的目的或许就在于此。
果不其然,那信展开,甫一开头便提及二人皆是重生之人,此后词句皆是游说之语,左不过是劝说萧恪精诚合作云云。然而这合作是假,离间才是真。
单是那重生之事便无论如何都不能教人知道,至于后面所写,与前者相较根本不算什么了。
所以哪怕在众人注视之下,萧恪也只能将那封信连同布囊丢入火盆之中,火光映照着萧恪的侧脸,垂眸阴沉的模样,竟有几分不寒而栗之感。
“王爷,您这是?”
“北燕贼子胡言乱语,说出来也是浪费口舌,烧了便是。”
萧恪独断专行,众将畏惧他权势手段,只敢怒不敢言。黄友光自认为自己是萧恪一方的,却没想到萧恪连看过后便直接烧了,饶是他劝自己心大,也不由觉得匪夷所思,抬眼看向贺绥,发觉对方皱着眉并未开口,便想着趁萧恪不在时私下问问,毕竟刚刚就贺绥站在萧恪身边,若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也便只有贺绥这儿还能留一二分希望。
“允宁。龚野那封信是何意?”待扶了萧恪回营帐歇下,贺绥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萧恪抬手捂着肩头伤处顿了下,强撑着反问道:“阿绥瞧见了?”
贺绥点了点头道:“我瞧见其中几句,其中提及盼望你们二人精诚合作的话,那龚野刚遭遇大败。此人素有野心,他取代他弟弟出任大军主帅,本该是为了做出些功绩来,方好与他兄弟争夺王位,与咱们和谈,只怕不像。”
萧恪闻言心中稍稍安心了些,他在看到重生二字,便心中一惊,一目十行阅完便烧掉了,生怕旁边的贺绥看到那几个字。此刻听来,应当是未曾暴露。
“他自然不是真心和谈。且不说他本来目的未达成,根本不可能主动提及和谈一说,即便咱们算他真的有心,这等大事,再怎么说也该派遣使者前来拟定,龚野此人,你我相交数次,并非无谋莽夫,相反的,他做的每一步都颇具深意。只怕……我在边关呆不长了。”
贺绥皱着眉,瞬时便想清楚其中关窍,反问道:“你一开始便猜到他的打算了?”
萧恪想了下答曰:“只能说……有所察觉,待看到信,才算是肯定。”
“……可有何应对之法?”贺绥本想问萧恪为何干脆不出去,但转念一想那信上内容,便知无论是萧恪亲自去接,还是落到了谁手里,都势必会引来军中上下猜疑,差别只是这个证据有没有罢了。思及此,便没有再问那无用之话,只皱眉追问应对之法。
“眼下只能见招拆招罢了。我瞧那胡人来得意外,龚野谋划应不是与朝中人勾结。既是突然之举,那么即便真有人借题发挥告我一状,消息一来一回少说也得有个把月,我再歇一两日便即刻动身去理中洲那盘棋,届时我便是被召回京,也不怕北境有何意外了。”萧恪布局将成,如今不过是要等潮州边境传回的消息,言语之间,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毫不担忧。
只是他自己虽不在意,贺绥却是不能。
“我没有问北境战事。允宁,我是担心你。今上速来多思,若是信了旁人构陷,你……”
萧恪轻摇了摇头。
“我不会有事的。太子与叡王相争已让陛下心生不安,而我争权夺利便是为了此时成为皇帝制衡朝局的一步棋,只要他不想朝局崩,就动不得我。”萧恪布下的这盘棋连自己也一并算进去,只有身在局中,才能牵动朝局变动,而当他成为整盘棋的阵眼之时,无论是谁都不能轻易处置他。若要说这盘棋有何弊端,那便是那些真正不把大局放在眼中,甚至想一把掀翻了整盘棋的人,所以即便萧恪很清楚康王心思难测,却仍然要用手中掌握的把柄稳住对方。
“我总是不放心。龚野与朝中通敌之人勾结甚深,此举固然是突发奇想,难保之后不会……唔!”
余下的话贺绥没能说下去,萧恪单手环住贺绥脖颈拉下,以吻封缄。
贺绥顾忌萧恪身上有伤,便也不敢动手推开他,愣在原地任萧恪放肆撬开唇舌探入,霸道地掠夺着口中气息,直到两个人气喘吁吁,萧恪才意犹未尽退开,眼中全是压抑的欲望。
“阿绥,保护好自己。君安,我则无恙,这是我的承诺。”
贺绥如何听不出萧恪言语之中的分别之意,话虽如此说,但即使记挂在心上之人,如何能不念不忧。
可于感情一道,他实在不是什么口齿伶俐之人,更清楚如今官位低微的自己无论如何也都护不住萧恪,这种担忧与无力积压在心中,比起言语,他选择以更直白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担忧。
贺绥极少主动送上吻,更不要提军营之中,于他平素性子来说则是绝无可能之事。
而此刻,他却大胆将萧恪搂住,比起吻,更像是想将对方吞入腹中,再不放人走,近乎宣泄得在萧恪唇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却不经意间流下了一两滴男儿泪来。
“阿绥…阿绥……我会在京中等你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