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还有点发烧,低烧,但他不确定周青云是真本事一下子试出来了还是只是客气一句。
要是能试出他的低烧,那这位领导还是很厉害的。
因为钱进一路吹冷风,额头上的温度跟正常时候差不多。
拍了拍钱进胳膊,周青云又表示了理解:“生病这种事谁也不想碰上,可碰上了就没辙。”
“拿我来说吧,我这两天也很不舒服,后面的烂糟牙又给我使劲了。”
钱进仔细看他指向的左侧腮帮,确实有点发肿。
工作人员说道:“可能是这两天咱们学习班开课,您事情比较多,上火了。”
周青云摇头:“老毛病喽,时不时的就得折腾一下我。”
“算了不说了,钱队长你的讲义我看了,写的很好,你不用额外向我报告,按照这讲义去讲就行了。”
“待会讲案例多来点实的,这帮小年轻净学理论,连走私的柴油都闻不出味儿。”
这一堂课结束是十分钟休息时间,然后钱进的课便紧锣密鼓的安排上。
小礼堂主席台上方挂着马恩列斯毛的标准像,底下乌压压坐着的学员像按单位分了田垄:
左边海关是灰制服搭配绒线帽,右边治安局的蓝色制服齐齐整整,中间港务局则穿劳动布工装。
此时学员们结伴去上厕所。
钱进站在门口往里看。
好几个人过来冲他笑:“同志,借个火?”
后面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则摇头笑:“这是钱教员,你们找教员借火?”
要去抽烟的几个学员很吃惊:“啊?”
钱进诧异的看向皮肤黝黑的青年:“同志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青年狡黠一笑,说:“你想不出来?”
钱进知道对方要考自己。
他可以不必理会,毕竟他们不是一个单位的。
但这事不难,因为这属于顺着答案找解题思路,于是他正要回答,却心里一动说道:
“想不出来,这可太不容易了。”
皮肤黝黑的青年撇撇嘴,显然对教员的能力嗤之以鼻。
他正要解答,钱进将火柴交给那几个抽烟的学员,走向黑汉子低声说:
“跟我来一下。”
两人走向讲台,钱进说道:“其实很简单,上课这两天你可能已经认全了同学,也可能是你见过我。”
“更可能是下一堂课要开始了,我一个陌生面孔出现在礼堂门口,这样看一下课表上下堂课的教员名单,猜出我的身份不难。”
“你刚才的同窗没有猜出来不是他们没这个本事,是他们没有想到这点。”
“我说这些什么意思呢?同志,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黑青年沉默了。
不要自作聪明。
更不要自作聪明了还显摆。
十分钟休息时间结束,高音喇叭播放《东方红》。
周青云作热场主持人。
他拽了拽卡脖子的中山装领口说:“同志们,上个月就在这个甲港我们查获了今年最大的走私案,其中一部分走私品就在现场展览。”
“正是因为这起走私案的发生过,经市委和省港务、海关等单位研究决定,各海港对重点船舶实行‘三查三对、三看三筛’的制度。”
“想必大家都知道,侦破了这起走私案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身边的钱进同志,而钱进同志并非是我们单位的一员,他供销系统的一名工人,那他怎么做到拥有如此的警惕性和斗争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