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蘅。”再开口,沉玉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清朗,“你去橱柜里,把压在小木箱最底下的信封取出来。”
青蘅赶紧照做,不消片刻就拿着沉玉要的东西走回了床榻边。
沉玉接过信封,将其紧紧捏在手中,眸子里透着磐石般的坚毅,一字一句道,“得想办法,我要进宫!”
与此同时,远山阁内却是一派和悦欢喜。
宋濂疾步踏进院内的时候,只听宋伯闻正在朗声大笑。
“……也是祖宗保佑,让贞姐儿和世子爷有这般缘分。”
“公爹说的是。”阮氏的声音也随即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贞姐儿自小就乖巧懂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能得燕国公府青睐,是她的福气。”
宋濂在门外驻足片刻,然后整了整微松的衣襟,撩起长袍后掀帘而入。
“如此说来,今日咱们宋府,其实是双喜临门了。”
里屋坐着宋伯闻、太姨娘温氏和阮氏。
三人闻言,交谈声骤止,全都好奇地看向了宋濂。
“老大,何出此言啊?”宋伯闻捋了捋胡须,清了嗓子问宋濂。
宋濂笑道,“今晨早朝,陛下有意想给玉姐儿赐婚,让她和亲北齐,与宇文小皇子联姻。”
宋濂话音刚落,阮氏已神色惊恐地站起了身。
她坐着的雕花木椅因此被用力撞开,椅脚抵着玄砖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宋伯闻也是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年纪大耳背听岔了,“陛下指了谁和亲?”
“爹,陛下指了玉姐儿。”
宋濂眼中笑意更深,只见他缓步上前,执起了阮氏的手就夸。
“此番宋家能得陛下垂青,实乃夫人之功。若非夫人苦心寻回玉儿,宋府岂有今日之荣?此乃夫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更是我宋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的庇佑。”
他说的真情实意,端着一派夫妻情深的模样,和方才怒斥沉玉时的暴跳如雷简直判若两人。
阮氏却奋力甩开了宋濂的手,脸色煞白地盯着他道,“可玉……玉姐儿何德何能,竟……”
但纵有千言万语,阮氏还是震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宋濂只觉阮氏无趣,无视她以后就看向了宋伯闻。
“爹,这是天大的好事,大周如今与北齐往来颇多,玉姐儿若能嫁过去,不仅咱们宋家能得朝廷重用,就连贞姐儿的婚事也能更添光彩。”
“不行!从大周去北齐,长途跋涉山高路远,我绝对不会让玉姐儿去和亲的!”
为母则刚的本性让阮氏一下子就冲到了宋濂的面前,怒目圆瞪地仰头看着他。
“呵,你不让?”宋濂咋舌,看着阮氏的眼神里全是讥讽嘲笑之色。
“那是皇命,皇命大过天,你还能驳了圣旨不成?再说了,能为国尽忠,是她宋沉玉的福分,也是我们宋家的福分!”
其实退朝之后,宋濂已然参透了这和亲之事的玄机。
当然,起初在大殿上,他的震惊与惶然都不是装的,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满朝文武之中,睿亲王竟会独独点中了宋家。
众矢之的,稍有不慎便会万箭穿心,宋濂自然心生惧意。
但惊惧过后,他反倒更清醒了。
富贵从来险中求,如今这登云梯已然递到了眼前,他岂有不顺势而上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