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照御街青石板,二娘提着竹丝食盒走过王婆瓜肆。
四娘蹦跳着扯她藕荷色袖缘:"二姐姐快瞧!胡记果铺的洞庭橘要卖空了!"
鎏金铜香球在她杏红襦裙间叮当作响,惊起檐下一对灰鸽子。
忽听得瓦当脆响,八名玄衣侍卫自茶楼后转出。为首那人豹头环眼,腰悬鎏金鱼符,抖开手中画像:"可是杨府二娘子与四娘子?"
杨二娘心头突跳,将四娘往身后一掩:"这位官人错认了。"左手已摸向食盒暗格里的银剪。
"错不得!"侍卫长钢刀出鞘三寸,寒光映出二娘鬓间薄汗。两个壮汉饿虎般扑来,四娘惊叫中将糖葫芦掷出,琥珀色糖衣在玄色衣襟炸开碎晶。
二娘银剪疾刺,却听"当啷"一声,红缨枪尖已抵住四娘咽喉。
"好泼辣的手腕!"侍卫长铁钳般扣住二娘皓腕,麻绳勒进凝脂似的皮肉。
四娘鬓边玉蜻蜓坠地碎裂时,二娘瞥见街角货郎匆匆背过身去——正是常来府里送绒花的张五郎。
此刻大娘子正倚着朱漆门框张望,湘妃竹帘在她月白褙子上投下斑驳影痕。"春雨,速去马行雇辆厢车。"
“若我申时还未归,你即刻去报官,让大郎君和娘来救人,二娘她们可能出事了。”
转过三条街巷,大娘子忽在城隍庙石阶前驻足。赭色经幡下蜷着个货郎,竹筐里露出半截藕荷色丝帕——正是四娘晨间系的那方,边角还绣着歪斜的竹叶。
她急步上前,忽闻脑后风响,转身被反剪双手抵在照壁上。假货郎撕开粗布衫,禁军腰牌在日头下泛着冷光:"大娘子好眼力,可惜迟了。"
别院霉气熏得人发晕,二娘借着气窗月辉数青砖。四娘缩在墙角抽噎,忽觉掌心刺痛——墙缝里嵌着半枚碎玉,正是她晨妆时戴的蜻蜓坠子。
"二姐姐…"她刚开口,便被二娘捂住嘴。铁链声自隔壁传来,大娘子温润嗓音隔着石壁响起:"二娘,四娘莫怕,姐姐来救你们了…"
话未竟,头顶传来机括转动声。四娘慌忙将碎玉塞进砖缝,二娘却按住她手腕,葱白指尖在湿壁上划出三个字:"听动静"。
三人屏息间,隐约听得地面传来环佩叮咚,似有女子娇笑:"且让这几个狐媚子晾两日…"
不过因着三娘已然嫁人,倒是侥幸躲过了这一场莫名的风波。
颂华公主在京都城可是出了名的任性乖张,她向来宣称自己做事“冤有头债有主”。然而,对于她所谓的原则,众人实在是难以捉摸。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在旁人看来,若真要论个是非曲直,理应去找柳行舟算账才是。
毕竟,之前柳行舟与她的一系列纠葛才是整件事的导火索,可颂华公主却偏偏将矛头对准了杨家娘子,实在让人想不通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日,得知姐姐和妹妹可能遭遇危险,杨大郎心急如焚。天还未亮透,灰蒙蒙的雾气还笼罩着京都城的大街小巷,杨大郎就匆匆披了件外衣,连腰带都系得有些匆忙,便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