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柏坐在桌边,瞥眼瞧了瞧严逐不自然的表情,问道:“被打了吗?”
口罩边隐约泛着一道红痕,看着并不起眼,金柏让严逐把口罩摘下来,男人听话照做,解释道:“昨天遇到一群粉丝,有人扔了包,没什么大事。”
伤口只是破皮擦伤,应该流了血,被严逐用纸巾简单擦了擦,血痕已经凝固,金柏看着点点头,没再多问。严逐又叮嘱了些开庭的事情,他们便上了车。
网上风平浪静,可金柏出了门,才知道情况究竟有多么糟糕,不知那些人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行程,早早地围在车库里,金柏虽然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严逐和童硕把他护在中间,但推搡之下还是差点被扯掉口罩。
大家都很想知道严逐那个同性情人的真实身份。
“严导以后还会和沈岫林合作嘛?”
“你们是大学同学,也是因戏生情吗?”
“您为何会淡出银幕?跟沈氏有关吗?”
“金柏!你是天生的同性恋吗?”
当自己的名字被那些人大声叫出来的时候,金柏有一瞬间的愣怔,他们注意到了这个反应,像是群狼嗅到了血腥味,更加疯狂地扑了上来。
终于挨到车上,金柏还是低着头,心脏跳得很快,严逐在后面握他的手,抱歉地说:
“对不起,我忘记提前告诉你这个情况了。”
“没事。”
他们终于聊起这些话题,因为事关从前,两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看到网上那些事了吗?”
“看到了。”
“没什么人找上你吧?”
“没有。”
金柏惜字如金。
严逐也说不下去了,他连着忙了两天,才把那些消息压下去,可从早餐开始,金柏就没有说任何关心他的话语,即使网络上的恶评已经满天飞,自己还被人打了,可金柏只是看了两眼就没再问,他终于有些忍不住,看着对面的垂目的金柏,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金柏正在看窗外,闻言一顿,没有回头:“虽然不知道剧团后面会不会还有活动,但我希望这些事情不要影响到他们。”
严逐表情苦涩地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的。”
法院外同样围着很多人,但秩序总归好了些,台阶很长,涉级而上,他们提前见到了沈烨,那个曾经满脸带笑的男人目光阴森地盯着他们,只是目光接触,金柏便感觉有什么粘腻的东西缠了上来,转过头去避开。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甚至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顺利,失去了沈氏庇护的沈烨只是一个被拔去毒齿的蟒蛇,声嘶力竭地嚎叫,而新接手的律师也不能很好的配合他,随着金柏的加入发言,法官更是站在他们这边。
宣读结果时,金柏还有些恍惚,他看着对面那个男人随着审判结果脸色变得越来越差,最后佝偻着身子像个老人,他还不能把自己所经受的所有苦难都归结于某个特定的罪人,像是大仇终报,却无多少快意,倒显得从那场爆炸后的人生都变得轻飘飘的。
这么些年的挣扎,只是这几张裁决就偿还了的吗?
金柏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恨了,当放下一切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真正地以平常心面对这一切,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迷茫。
他先是放弃了表演,现在又报复了当年的罪魁祸首,近三十年的一小半人生像是在这里画上句号,他像一段没有根的浮木,过去所有的人生基础都在此刻崩塌,他对梦想的坚持是执念一场,经受的苦难也成白纸几张,整个人轻飘飘地要飞到天上去,仿佛与整个世界都断了联系。
这么想着,忽然手上一紧,金柏低头,是严逐握住了他的手。
像是看出他的迷茫,严逐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如果说从过去到现在,有什么还始终留在身边,那就是严逐了,他们一起经历那场爆炸,成为受害者,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纠缠,无论爱恨。
可案件也结束了,如果他们不复合,之间的最后一层联系也要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