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茉盈万万没有想到的,受害的一方反倒选择妥协,可她没有奸计得逞的快感,只想脱离复杂的纠葛。
自私就自私吧。
她从衣袖中取出折好的纸张,摊开在桌上,“晚辈意已决,求前辈成全。”
“你唤娘什么?”
谈氏看向摊开的纸张,诧异而震惊,和离书的前两个字被一笔勾去,换成了休字。
谈氏气不打一处来,胸膛上下起伏,她闭闭眼,一把拉起叶茉盈,“先跟娘回府,再行商谈。”
这丫头需要冷静。
不容分说将人拽出房门,谈氏瞪了一眼转过身的儿子,“不许拦着。”
她此刻火大着呢。
素日温婉柔和的主母发挥凌厉之势,强行将叶茉盈带上马车,阻止了儿子的送行。
谢绍辰站在寝所小院中,耳边回响着叶茉盈的话,一字一句流露坚决,对这段孽缘除了愧疚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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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茉盈是在四更天回到明玕苑的,在璇儿的陪伴下,混沌入睡。
璇儿守在床边,替时而梦呓的女子摇扇。她忽然想起老爷的话,蹑手蹑脚走出卧房,连夜送出一封寄往京城的书信。
小胖丫头在窗前眺望京城方向,百感交织,盼着老爷来到扬州。
自作主张的小丫头虽心虚,却不后悔。她自幼孤苦,被叶家父女收留,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小姐,虽不清楚小姐突然选择和离的缘由,但一定与世子的冷遇有关。
天大亮时,璇儿没事人似的手捧银盆来到床畔,服侍叶茉盈梳洗。
既回了公府,该有的礼节不可缺失,叶茉盈照常去往蕙馨苑为老夫人请安。
不巧的是,谢绍辰也在。
叶茉盈后知后觉,今日休沐,作为长孙,是该回府看望祖母。
还未通过婆母那关,没必要在老夫人这边再掀波澜,叶茉盈仍要装出虚与委蛇之态,在请过安后,主动坐到了谢绍辰身边。
老夫人一贯的态度冷淡,叶茉盈甚至觉得,在得知长孙和离的消息后,老者会像得知次孙调回扬州时一样欣喜。
从蕙馨苑离开,叶茉盈故意慢了一步,跟在谢绍辰身后。
白衣胜雪的男子闲庭信步,没有被糟心事困扰,瞧不出异样,哪怕与自己的堂弟正面迎上,仍是喜怒敛在淡笑间。
“兄长。”
得空就会来祖母这边请安的谢翊云自然而然唤了堂兄一声,却在发现堂兄身后的女子时,顿住脚步,一身的清爽气息陡然变得浑浊。
他停下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见过嫂嫂。”
叶茉盈慢下步子,无声颔首,垂落的眼帘不敢多瞥一眼,快步走到谢绍辰身边。
晨早澹艳,鸟语花香,预示一整日的好天气,谢绍辰笑着邀请堂弟到明玕苑小叙。
兄弟间再正常不过的往来,却成了谢翊云的禁忌,可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即便有,也在鬼使神差中答应了。
他不该答应的,可还是答应了。
青年垂下肩,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无人看透他的内心。
谢绍辰也不挑破,拍拍青年的背,带着叶茉盈回到明玕苑。
甫一走进兰堂,女子反手带上门,隔绝了屋外一众人,“你为何要邀请二公子来小叙?”
“不行吗?”
“明知故问。”
谢绍辰撩袍坐在主位上,又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温淡矜贵,眼底如潺潺潭水,一触温润,再触沁凉,当深深陷入时,就会感知潭底的冰寒刺骨。
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叶茉盈坐远了些,紧绷的心弦得不到松缓,一茬一茬的混乱情绪一再上涌,却听男人淡笑道:“收心不易,谢某想要见证叶姑娘是如何管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