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不是大人现在过的日子么?”崔令仪反问。
谢珩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她:“本官断案,自诩公正无私。可我认识你以后才发现,我所能做的远远不够。”
“大人,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也有我的。我的职责是还我的当事人真相,而大人你,是要执法公正,维护司法的权威。”
“我要做的难,难道大人要做的便不难?山河广袤,有这样遭遇的难道只有阿阮,只有沈玉棠,只有罗秀姑这么几个人?可我只有一个人,我能帮到的人很有限,而加上大人,我们能做的就很多。”
她仰头看他,眼中仿佛盛满星星:“大人,我们能同路的时间很短暂,我想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走的顺遂一点。”
谢珩凝望她,许久道:“好,一言为定。”
崔令仪渐渐走在了他的面前。
葛二牛的棺材停在公廨的仵作房中,天已经晚了,仵作房落了锁,崔令仪不愿让他再来,于是决定翻窗进去。
谢珩翻进去很容易,他个子高腿长,且还有一些功夫傍身,可崔令仪就不一样了。她虽然说不上矮,但是那窗沿也到了她的胸前。她不好意思向谢珩求助,于是自己搬来两块石头垫在脚下,笨拙地翻窗进去。
谢珩点燃了灯,回身看见她上身贴地,慢吞吞地从窗框上侧过来,顿时笑出声。
崔令仪怒视他,她深吸一口气,故作无事发生,随后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谢珩道:“我觉得这个棺材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崔令仪忙问。
谢珩沉吟许久,随后他道:“它很干净。”
“干净有错吗?”崔令仪问。
“葛二牛死了一段时间了。”谢珩道,“从那至今,一两个月肯定有了,尸体会发生一定程度的腐化。会散发浓重的尸臭,甚至会流出很多尸液,不是我们未经防护,随便就可以这么趴在这里闻的。”
崔令仪道:“能这么干净,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个棺材并没有住过尸体。”
谢珩又道:“你看这钉子钉的也很杂乱,这不是我们衙役做的活,再说了,就这样的钉子,死者家属见了也不能同意。”
“随葬品摆放的也很混乱,这明显不是颠簸造成的,而是,人为再行摆放的。”
崔令仪道:“所以,这是一具全新的棺材。”
“那么原来的棺材去哪儿了?”
“为什么要抬来一出全新的棺材?”
“在衙役的供词中说,抬棺是感觉棺材特别沉,王二麻子会不会当时正藏在棺材里边?”
“他要出来,所以他出手破坏了棺材,并且逃了出来,可他为什么要偷葛二牛的尸体?现在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发生了高度腐败,他还偷葛二牛的尸体,这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早在此事之前就要定一副棺材?”
谢珩问:“难道是他蓄意杀死葛二牛?”
崔令仪道:“我还不知道。”
“但是王二麻子只有一个人,他应该不能把葛二牛的身体连同棺材带的太远。我想,想要找到他们,还是要回到山上。”
崔令仪看向谢珩,他缓缓点了点头。
翌日一早,崔令仪和谢珩又带着衙役上山去。那日时间仓促,她没来得及观察当时的地形。葛二牛埋骨之地,原是葛家的祖坟,坟茔众多,虽然葛二牛所处的位置较为偏远,但是确实也找不出更多可疑之处。崔令仪在坟茔之中闲逛,她忽地看到一个坟墓,是葛二牛的父亲,葛大海之墓。
葛大海死了有三十年,他的坟墓之上新生的春草却枯死了。
如此来看,他坟头的土壤应当在近期被人翻动过,而且周围散落着一些零碎的物件。她蹲下身,仔细辨认这些物件,发现竟然是一些残破的衣物碎片和一枚已经生锈的发簪。
“谢珩,你看这些是什么?”崔令仪招呼谢珩过来。
谢珩走过来,看了看地上的物件,皱眉道:“这些衣物碎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发簪也很旧。”
崔令仪道:“葛大海已经去世三十年,他的坟墓怎么会被人翻动?难道说……”
“有人挖开了葛大海的坟墓?”
崔令仪点点头,道:“很有可能,要不然,挖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