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绒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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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也就是说，他可以将已经修炼成精的桌椅板凳起死回生，却不能点化尚未生出神识的普通桌椅。

nbsp;nbsp;nbsp;nbsp;白傲月沉吟片刻，又问：“如果，朕是说如果，等湛大人醒来，是否还可以令这只未出生的小孔雀再入轮回？”

nbsp;nbsp;nbsp;nbsp;国师有些不忍，却仍是摇了摇头。

nbsp;nbsp;nbsp;nbsp;白傲月反倒点头：“那么，还请国师好生供奉它，让它的魂灵归于泥土。”

nbsp;nbsp;nbsp;nbsp;卫安却突然说道：“陛下，既如此，何不将它葬入皇陵？就让我将它带去吧，也算是为陛下尽一点绵薄之力。”

nbsp;nbsp;nbsp;nbsp;白傲月沉吟片刻，还是同意了。

nbsp;nbsp;nbsp;nbsp;国师眯着眼走到卫安身后：“倒是大将军该去太医院走走，您这身上的藏红花味，熏得人以为”他忽然贴近卫安后颈轻嗅，“以为卫家要添新丁了。”

nbsp;nbsp;nbsp;nbsp;白傲月和裴筝都下意识去看程豫瑾，只有卫安低头不敢说话。

nbsp;nbsp;nbsp;nbsp;国师突然轻笑：“西北风沙养人，卫将军这趟回来，倒比德昭翁主更显珠圆玉润。”

nbsp;nbsp;nbsp;nbsp;白傲月瞧着程豫瑾的侧颜，这二十八天——不，不止二十八天，从卫安那时候起，已经有两个月了。她不去想程豫瑾，她把心思都放在别人身上。她甚至一度爱上随云乐，哪怕他认为自己当他是个戏子，玩弄他。可她自认自己对他也是真心的，但是她的心里却始终放不下程豫瑾。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曾不止一次地向她说过，他对姐姐的情愫只是少年懵懂时期的绮梦，做不得数的。

nbsp;nbsp;nbsp;nbsp;可是她呢？她年少时就喜欢他，如今在喜欢过别人之后，心里却依旧是在豆蔻见到的第一个人。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又如何能确认，并非只是喜欢过她之后，就能放掉年少时期的情愫？他对姐姐的情谊就烟消云散了吗？

nbsp;nbsp;nbsp;nbsp;可是姐姐不在了，她就再也不能去跟她比，也根本就不会赢。

nbsp;nbsp;nbsp;nbsp;说是接风宴，陛下兴致缺缺，宴会也散得早。

nbsp;nbsp;nbsp;nbsp;一散场，卫安就到了程大将军府。府中灯火通明，程豫瑾显然还没有安置。到了大殿中，卫安还是那样恢弘的玉柱。

nbsp;nbsp;nbsp;nbsp;从前他在这里服侍过程豫瑾许多次，却从没有觉得正殿是这么的宽大，仿佛自己怎么都走不到头似的。

nbsp;nbsp;nbsp;nbsp;他对着左榻上的人行了一礼：“丞相也在。”

nbsp;nbsp;nbsp;nbsp;裴筝举酒杯笑笑，让他免礼：“看来你们哥俩有许多体己话要说，那我这便先走了。”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叫他：“小筝，不是说好了今夜不醉不归的吗？你这就要溜？”

nbsp;nbsp;nbsp;nbsp;“大将军，你小产之后身子一直没有养好，还是先养好身体，别喝那么多酒了。”裴筝故意提及小产这件事。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自然知道她是何意。虽说卫安现在还没有显怀，但程豫瑾一看他就知道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nbsp;nbsp;nbsp;nbsp;他自己经历过，自然之道，一眼就看得出来。

nbsp;nbsp;nbsp;nbsp;卫安向他郑重地跪下行礼。程豫瑾连忙上前扶起他：“你我兄弟，何需这些客套？”

nbsp;nbsp;nbsp;nbsp;卫安道：“若是没有将军，哪里有卫安今日？卫安绝不敢居功。”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笑道：“你现在也是真真正正的将军了，不必遇事如此小心谨慎。在外也得让他们瞧出你的气派和威风。还有你那府上，我明日便会请陛下为你开辟府邸。你住的那地方也实在不像样。”

nbsp;nbsp;nbsp;nbsp;“将军都不愿奢华，如今的将军府也是先帝硬要让将军住的，我又怎么肯占那么多百姓的地去自己开府呢？我还想像以前那样住在将军的府上，服侍将军便好。”卫安低声道。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很想问一问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只是他始终问不出口。卫安对他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他们兄弟二人的情谊，又怎会让这突如其来的孩子而分割？

nbsp;nbsp;nbsp;nbsp;可是卫安口口声声的“奴才”，他心里面的主人到底是白傲月，还是他程豫瑾呢？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握着卫安呈上的虎符。他凑到火前仔细瞧着。同一物件，在不同的人手里掌握着，似乎会长出不同的样子。

nbsp;nbsp;nbsp;nbsp;“大将军当心烫着。”炭盆里的青烟裹着猩红火星突然窜上房梁，卫安半跪着也凑近了他。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用铁钳拨弄炭火，看着虎符在火光中泛出诡谲青光：“国师今夜观星，说紫微垣有客星犯主。不知那敌国质子一身轻功，可能摘得下天上异象？”

nbsp;nbsp;nbsp;nbsp;卫安捧着西北军粮账册要他过目，玄色官服腰封勒得比往日松些，却仍掩不住袍角被风掀起时泄露的弧度。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看见自己影子正与卫安的倒影交叠。他忽然想起卫安初入程府那年，也是这样跪在炭盆前等他赐名。彼时少年脊梁挺得笔直，不像现在——现在卫安连影子都透着股圆融气。

nbsp;nbsp;nbsp;nbsp;他收了虎符，上前一把牵起卫安：“走，咱们喝酒去。”

nbsp;nbsp;nbsp;nbsp;侧殿摆了张花梨木圆桌，卫安不是将军前，二人多少个日夜都是在这里把酒度过的。

nbsp;nbsp;nbsp;nbsp;卫安盯着桌上那道醋溜藕片出神——这是程豫瑾

nbsp;nbsp;nbsp;nbsp;孕吐最厉害时，陛下让厨房变着花样做的开胃菜。

nbsp;nbsp;nbsp;nbsp;“来，多吃菜。皇家宴席上，我可是从来吃不饱的。”程豫瑾亲自布菜，玉箸点在卫安碗沿发出脆响，“听说北境缺新鲜菜蔬，这藕是今晨从御池现挖的。”

nbsp;nbsp;nbsp;nbsp;二人谁都没有再深谈。只是卫安食欲不振，到底也没吃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