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咳了声,面不改色:“我就是,关心一下下属。”
他顿了顿又找补:“就你俩这情况,瞎子也该看出来了,再说了,别说你没看出来陈憬白和塞希尔是怎么回事。”
“你俩这样僵持,塞希尔也很为难,都来找我哭了好几次了,让我把你这张金刚嘴撬开,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再不然把你俩头按到一起亲……咳咳,把你俩绑一起送婚姻登记处算了。”
就塞希尔和陈憬白那演技,确实很难看不出来,但叶源还是有些迟疑:“但我们都是omega,要是真的在一起……殿下不觉得很奇怪吗?”
“两辈子都过去了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景佑脱口而出。
叶源:“啊?”
“不是,”景佑掩饰性地低头喝了口茶,“我是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叶源茫然:“这是原则性问题啊,不该纠结吗?”
也对,这确实不是小事。
景佑想了想,只能说:“你自己想清楚吧,别人也不能替你做决定。”
叶源看了他一会儿,微微笑了:“嗯,我知道。”
他低头,凝视着手里清亮的茶汤,眉心微微蹙起,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事还是得想清楚再说,再慎重一点……但不管怎么说,总觉得听殿下说话得到了很大的信心和力量。”
景佑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毫无阻碍接受他和陈憬白的事。
叶源偏头看向景佑,感慨似的说:“每次见殿下这么……坚定,就好像任何难事都不算什么,就觉得,一直困扰的事情好像真的不算什么了。”
景佑怔了下,眼尾弯起,浓密眼睫压成一线,“这是因为这些事对你来说本来就不算什么。”
“——就像你当年说,你为了报恩一路追逐我那样。”
景佑调侃他,“叶源,一个想报恩的人,是不会花长篇大论去诉说童年伤痛的,而报恩的人只会记得自己饿了好几天之后,捧在手里的那碗饭。”
“你心里最深的伤痛是童年时遭遇的不公,现在这些事——”
“追求喜欢的人,冒着巨大的风险公开身份,只为了给世界上万万千千的omega谋一个平等的权利……本来就是你想要做的事,不需要我给你力量你也会去做。”
叶源哑然。
——权益是吃饱了饭的人才会追求的东西,而我追求那个让我吃饱饭的人。
但谁会为了帮助让自己吃饱饭的人实现虚无缥缈的梦想,而砸了自己的饭碗呢?
在景佑眼里,叶源其实更像是一个从泥沼里爬出来的人,千方百计想要为还在泥沼里的同类递一把梯子。
童年带来的影响往往会影响人的一生,哪怕叶源知道不能屈服于命运,带着妹妹从小山村里出逃,如今也已经功成名就,但年幼时的遭遇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他的骨子里烙印上了自卑的痕迹。
他把这一切归功于了景佑,觉得只有景佑这样天生尊贵,自信无畏的人才能做出这样听起来就很伟大的事,却忘了,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其实只有自己。
“虽然但是……”叶源困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吗?”
景佑笑得偏过头,好半天才转回来,正色道:“就当是上辈子说过的吧,总之——”
“在某个风景不那么美好的傍晚,咱俩双双负伤,预感死亡临近,于是你对着你上司我敞开心扉一顿输出,末了还跟我抱怨,说跟着我混三天饿九顿,最后连心上人都追不到,让我这辈子对你好点,起码帮你把暗恋对象给追回来。”
他还是没忍住,微微笑起来:
“所以啊,想追谁就勇敢大胆的去吧,陈憬白出身公爵府又如何,你这不是还有我吗。”
“……”叶源简直哭笑不得,“殿下,咱下次编故事能编个吉利点的背景吗,比如某天发生了一件大喜事特别开心风景特别动人,我喝多了酒触景生情,找你当树洞……双双负伤等死是什么鬼啊?这么惨的吗?”
嘴上反驳,叶源心底却微微一动。
虽然理智知道景佑完全在瞎编,但他从来就不是喜欢到处找人倾诉心里话的人,不到濒死那一刻,还真说不出这么……掏心窝的话。
所以,景佑这些话是……
景佑悠然饮茶:“懒得编了,将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