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我和他是死死地绑在了一起,他要是没有好转,我也没办法交差,走还走不了。」
「他们家威胁你了?」
「没有没有,主要是——」女生不自然地咧了咧嘴,两根手指一对一搓,说:「他们家给的太多了。」
「我这也算是被金钱砸垮了腰。」
宁灿理解地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问:「所以为什么把我叫来?」
「医生说他的大脑受到了重大的刺激,记忆停留在了他所认为的最美好的时候,我也是总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他轻唤你的名字,所以才……」
「他可真幸福。」宁灿垂眸,淡淡地开口。
女生不解地往上扶了扶眼镜,「啊」了一声。
宁灿瞄了一眼还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轻轻哼唱摇篮曲的齐辰生,一字一句地说:「比起残疾或者死亡,一个人能困在幸福的假象里一辈子怎么不算幸福?」
女生张口想说什么,但踌躇了片刻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她最后叹了口气,认同地颔首,「你说的也对,可惜他的父母接受不了他变成这个样子。把他送到这里,究竟是对儿子病情的关心,还是想着就这么任由他在这里自暴自弃呢。」
宁灿没有接话,尽管她心里厌恶他,也难眠有些唏嘘。她从前听齐辰生提起他的家庭,他的父母,只觉得他们对他的控制里带着爱。可现在,她一时看不清他的父母究竟爱不爱他。
或者说是爱他,还是爱他给他们带来的面子。
现在他成了所谓的「精神病」,没有办法再给他们脸上扑金粉了,就被这么扔到这里了,甚至都没有请一个专业陪护的人。
「我听说他爸妈又备孕了。」
女生说完,又觉得自己不该说雇主家里那么多的信息,懊恼地敲了下自己
的脑袋。
「他们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提到齐辰生的哥哥,宁灿眼眸微动,试探地问女生。
女生嘲弄一笑,说:「呵,是啊,可是那个儿子只是个普通人,有什么用呢?」
宁灿不想再提,她看了眼时间,觉得今天也没有什么可以再聊的了,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身旁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微弱到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宁……灿……」
齐辰生的脑袋忽然从臂弯里抬起,准确无误地冲着宁灿开口,尽管是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往外吐,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好像很痛苦。
女生无声地张大嘴,看齐辰生的表情和母亲听到自己孩子第一次开口说话的表情一模一样。激动但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打断他,又期盼地望着他,希望他能再多说两句。
齐辰生还算给面子,又多说了两句:「白裙子,我要买白裙子。」
「完了,还以为他好了呢。」
女生一下子泄了气,熟练地从枕头下掏出了一个白裙子,递给了像是陷入了癔症,反反覆覆呢喃这句话的齐辰生。
他看到白裙子后瞬间红了眼,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用脸颊珍惜地蹭了蹭。
「你竟然还记得……」
宁灿微微愣神,她没能想到在齐辰生的意识里,最美好的时光竟然是在小学。难怪他会觉得她是姐姐,难怪行为动作和小孩子一样。
往事如同滚滚浪潮一般席卷了她,宁灿有些承受不住这里的压抑,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她挣扎着从摺叠椅上站立,最后瞥了一眼还在抱着白裙子嘟嘟囔囔的齐辰生,无言地往病房外走。
「姐!姐!你先别走啊!」
女生见此,立马跟了上去,想要拽住宁灿。拉扯间,宁灿一不小心和一个男子迎面相撞,她的脑袋磕到了他的下巴上,两个人一时都龇牙咧嘴地蹲了下去。
男子先一步缓了过来,齐暮生看向这个他并不眼熟的面孔,警惕地问:「你是来?」
「这个女士来看齐先生的,她是他的朋友。」女生在身后举了举手,抢先一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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