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藉着杜时笙手中的大理寺腰牌,二人在寂寥的长街上,畅通无阻地疾行着。
秦六心中有许多的疑惑,他不明白,小娘子出门放个孔明灯,为何要一身夜行打扮?而且,为啥要叫他一起放……
然而,他们一路行至大理寺西北门后,在僻静漆黑的西北角门处站定时,秦六有一丝动摇了。
难道,小娘子不是放灯,而是要劫狱?瞬间,一股冲破常规,舍生取义的激动之情,充斥了秦六的胸间。
谁知,还没等他歃血为誓,杜时笙就将他支开了。
「秦六,你去那颗歪脖子树下望风。」
秦六又摸不着头脑了……
夜色如墨,浓稠的仿佛要从空中滴落下来。阴沉的云,遮住了原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唯有滚滚云团的最外层,被月光镀上了一圈淡淡的银边。
借着这微弱的月光,杜时笙叩响了大理寺西北角的角门。
素白的手指,轻触着满是灰尘的废弃的大门,发出的低沉的响声,却在这寂静的巷子中,十分清晰。
杜时笙屏息听着,却是没有回应。
她抿了抿唇,紧紧攥住手中的大理寺腰牌。
崇永今日的话,与菩提老祖对孙悟空所说的,不是很相似吗?况且,他还留下了这只腰牌给自己。应当没有理解错吧?
她不甘心地,又轻敲了一下角门。
黑漆漆的夜里,这声敲门声,瞬间震断了蝉鸣和蛙叫。
周遭是一片可怕的寂静,巨大的失望,涌上杜时笙的心头。她垂头站在那木门跟前,唇角轻颤,不自觉地吸了一下鼻子。
「当当当……」
终于,门内也响起了微弱的敲击声。
紧接着,那个熟悉的沉澈的声音响起:「阿蓉,是你吗?」
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杜时笙的心不禁又揪了起来,她强忍着眼底泛起的一片华光,轻抚着斑驳的木门,轻声唤道:「阿晏,是我。」
门内之人难掩惊喜的心绪,却又忍不住柔声嗔她:「巧果我都收到了,你为何还要冒险来此……」
「巧果收到了?」杜时笙微一怔愣,转瞬眉间的阴霾尽散,双手在胸前合十,欣喜道,「阿弥陀佛,感谢菩提老祖!」
门内的魏修晏虽不解她此话合意,却是无声地笑了。
今日,崇永突然来了囚室。
面对着曾经光风霁月,纤尘不染,现下却被囚于暗室的大理寺少卿,崇永没有进行任何审问。他掀起袍摆,盘腿坐于魏修晏面前,眸色深幽,面色沉肃道:「在少卿与杜娘子心中,我崇永之为人何若?」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把魏修晏问懵了!
哪怕是这两日鸿胪寺和刑部的拷问,都未曾让他如此失神。他顾不得身陷囹圄的窘迫,「腾」地站起身来,俯视着崇永的双眸,冷厉又坚决地说道:「她若伤了半分,我便要让你们百倍偿还。」
她,伤半分?
崇永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薄唇紧抿,冷脸看向了魏修晏。
于是,魏修晏听到了杜时笙是如何借宗天启之手,将崇永骗到了夷和坊。又如何从食盒中,变出一只小猞猁,以此威胁崇永。最后,她甚至还暗示崇永,如若他仍旧不从,自己可是带了一众打手过来……
魏修晏听完,收起了一身的煞气,拼命压抑着不自觉上翘的嘴角,整理了一下衣袖和袍摆,又端坐在了崇永的面前。
当他再次看向崇永之时,却发现,他的双眸中,竟也含着浓浓的笑。
魏修晏不禁一怔……
崇永在囚室独自逗留了许久,久到刑部官员已经要破门而入了。毕竟,魏少卿的拳脚功夫,还是远近闻名的。
然而,崇永最终还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只是,他一脸严肃的模样,连看管牢房的小吏,都不敢上前去要下牢房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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