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时笙看着巧环这副恨不得手刃天下男子的模样,被她的眼刀扫射地后退了一步。
昨日,魏修晏足足多派了十名护卫来此,吃早饭的人的确是多了些……可是,她还没心疼自己因为要养这些护院而消瘦的荷包,巧环怎的就这么大火气了?
杜时笙目光扫过巧环肿得似是桃子一样的眼泡,心道,这小妮子昨夜回来之时,院门都要敲破了,定然是窝着什么火气呢。而且这火气,多半与胡三哥有关。
思及此,杜时笙状似无意地叹道:「当真是情之所至,无物不可情啊!」
巧环听不懂,但是听见「情」字,仍旧是抬起了小圆脸,看向杜时笙:「小娘子,这话什么意思?」
杜时笙笑道:「我从前也不懂,现下却是懂了。这话就是说,你心悦胡三哥,瞧什么人丶什么事都会想起胡三哥。」
「哼!」巧环将漏勺往锅中一扔,气道:「小娘子,我才不想他!话本子里讲的没错,男人都是见异思迁,薄情寡性的!」
「胡三哥也如此?」杜时笙忍不住笑问。
「怎的不是如此?昨日,那月影公主尚且还蒙着面纱呢,我问他如何,他便道好看!」巧环一边用力搅着锅中的餺飥,一边恨恨道,「话本子中的男子,若是有了心悦之人,眼中定然装不下其他人的!」
就这?杜时笙无言以对,只能在心中默默同情胡三哥,摇头道:「叹叹,可怜,可怜啊!」
「谁可怜?」巧环看着杜时笙蝶翼般的睫羽扑扇了两下,呆了呆。
杜时笙扎起了袖管,接过巧环手上的漏勺,忍着笑,一脸严肃道:「心不死则道不生,欲不灭则道不存,心不苦则智慧不开,身不苦则福禄不厚①。巧环,有情众生,情劫最苦,你渡了情劫,便可得道啦!」
这原是戏谑巧环之语,谁知,巧环却理解成了另外一番含义。
巧环懵懂的眸子在杜时笙脸上转了一圈,看到她像是挨了揍一般的乌青的眼窝,忽然心有所感。
看来,魏郎君定然也是如此!小娘子此刻竟然还这般淡然处之,难不成,她已经大彻大悟了?若是就此做了比丘尼,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小娘子这般人物?
一阵恐惧,在巧环的心头窜起。
她抱住杜时笙的手臂,带着哭腔道:「小娘子,就算是这世间的郎君都死光了,婢子也定然会陪着你!」
「呸呸呸!」杜时笙无语,挣开她道,「别胡思乱想了,去井里把五花肉取来,我今日教你做个臊子餺飥。」
巧环听见小娘子又要教自己新菜色,心情大好,只是有些不解,为何这道菜的名字这般奇怪——嫂子餺飥?
直到她按照杜时笙的步骤,把又香又辣又麻的五花肉丁炒出颜色,又调了酸香的汤汁,才终于明白「臊子」的含义。
昨日荣康坊出了事,虽说与锦和坊众人关系不大,但众护院得了阿郎的指令,仍旧是不敢有一丝懈怠。因此,直至天明,轮班职守的护卫,以及一夜没睡的杜时笙和巧环,都觉得有些疲累。
可是,此时吃上这样一碗,又酸又辣的臊子餺飥,配着滚满了酱汁的红烧肉丁,再吃上几瓣白胖辛辣的大蒜瓣,出上一身热汗,的确是开胃又提神。
一院子的人,不顾随着日头升起,而逐渐升温的暑气,都在「哧溜哧溜」地吃着臊子餺飥。
贝奴蹲在杜时笙身边,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静静盯着众人,每听到一声「哧溜」,他便好奇地歪歪头。
杜时笙看着他不停晃头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多给了他几块猪肉干吃。贝奴正小口小口地吃着猪肉干,忽然竖起耳朵,对着院门「嗷」地叫了一声。
随后,院门便被重重地拍响了。
「小娘子,不好啦!」阿泰焦急的喊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立时,一队护院提刀便窜到了院门口,而另外一队,则严阵以待,守在杜时笙的身边。
抱着狗走进院中的阿泰,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手臂一松,金黄豹便从他的怀中跳了出去。
看着护卫们「刷刷」收起佩刀,阿泰才算放下心来,忙把今早发生的怪事,同杜时笙讲了。
原来,他一早起来开铺门接货,就有香雪冰坊和陈记肉铺的伙计上门,说是铺子里订单太多,忙不过来,近日不能给清欢小馆送货了。
在此之后,除了辛娃子的的野菜铺子,其馀的合作店铺,陆陆续续也派了伙计过来,说辞几乎都是一致的。阿泰觉得奇怪,细问之下,对方却是言辞闪烁地推说有事,赶忙离开了。
「小娘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近日流民多了,所以,他们的生意忙不过来了?」阿泰搔着头,讷讷问道。
南方水患,流民的确是日益增多,原本一直是在城外的,可近日进来城中乞讨的流民的确是变多了。
「流民哪会买这些东西,我瞧,这是有人要逼咱们关门啊!」巧环挽了挽袖子,怒气冲冲道,「小娘子,咱们要不要查查是哪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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