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伦身边的?谋士范查良开口道:「今夜此战,看似是我军围剿启明军,实则是启明军把我军引诱过来,落入他们?故意设下的?圈套。我军注重陆战,步兵和骑兵的?兵力都是启明军的?五倍有馀。我们?大羯国的?勇士虽然练成了水上漂的?功夫,却没?有在大江大河上演习过水战和船战,反倒是启明军训练有素,在水上行船,如有神助一般……」
雅伦道:「到?了明天早晨,华瑶若是还没?死,你就剖腹请罪吧。」
范查良惊讶道:「殿下!!」
雅伦轻声道:「你的?家乡就在沧州。沧州的?水运何等兴旺发达,而你从未提醒过我训练水师,你这般『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奸贼,我定然不会饶过。你和你的?妻子儿女都会被送入刑房,扒皮丶熬油丶点天灯。」
「点天灯」是一种酷刑,受刑者会被麻布包裹,在油缸里浸泡一整夜。次日一早,受刑者又会被拴在一根木杆上,从脚到?头点燃,油火燃烧十多个?时辰之?后,那人就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了。
范查良急忙说:「殿下,微臣侍奉您以来,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点欺瞒!只是华瑶太过阴险狡诈,施展了太多诡计。梁国有一句俗话?,『北人乘马,南人驾船』,说的?是北方人骑马,南方人坐船,沧州毕竟是北方的一个省,沧州的?造船工艺,比不过南方的吴州丶容州……」
雅伦一脚踹上他的腿骨,只听「嘎嘣」一声脆响,他的?骨头折断了。双腿传来一阵剧痛,刀劈剑砍般的剧痛。他伏倒在地上,脑袋歪斜,皱着眉毛,枕着胳膊,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大口大口地喘气,颤声道:「方谨和华瑶都在一艘船上,殿下,请您务必使用离间计……」
雅伦笑了一声。她唤来自己的亲信,又传下几?道军令。
此时正是三更半夜,夜色漆黑,炮火连天。
敌军仍在追杀启明军的?船队,水上漂浮着无数尸体,鲜血染红了湖水,扑在船弦上的?水浪甚至有些粘稠,又腥又浓的?血水,像是刚从死人的?伤口里涌出来,温热,浑浊,弥漫着腥臭气味。天地之?间,人声鼎沸,只听得?清一个?血淋淋的?「杀」字。
敌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越来越癫狂,不惜牺牲一批又一批的?精锐,只为攻占启明军的?船队。启明军的?伤亡人数正在不断增加。华瑶又调派了精兵强将,全?力反击敌军。启明军远比敌军更擅长水战,几?乎人人都会闭气游泳,约有三千人从水下偷袭敌军,把敌军打得?措手不及。半个?时辰之?后,敌军的?追兵只剩不到?两?千人。
华瑶正站在一艘战船上,杜兰泽和谢云潇分别站在她的?左右两?侧。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华瑶道:「快到?寅时了。」
杜兰泽道:「是啊,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华瑶道:「追兵只剩一千五百人了。」
杜兰泽道:「殿下千万不可放松警惕。殿下的?安危,实在是重中之?重。今夜之?战,成败与否,全?部寄托在您一人的?身上,还请您尽快返回船舱,不要继续站在船楼上。」
华瑶道:「我站在这里,亲眼把战局看清楚了,才能准确地下达命令。」
杜兰泽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她轻声细语:「公主殿下……」
方谨距离杜兰泽约有一丈远。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杜兰泽,你倒是很会阿谀奉承。华瑶的?武功已?
入化境,你还怕她站在船楼上吹风受凉?」
杜兰泽道:「殿下……」
方谨道:「你是叫我,还是叫她?」
杜兰泽面朝方谨,柔声道:「从前我欺瞒殿下,千错万错也是我一人的?过错,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中了敌军的?离间计。」
方谨嘲讽道:「你自以为有一张巧嘴,就能说服天下人,不过我早已?看穿了你这点小把戏。你连负荆请罪的?诚意都没?有,只是说两?句软话?,摆出一副柔弱的?姿态,便想求我饶恕你……」
方谨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华瑶拔剑出鞘的?声音。方谨转头望去,只见湖面上驶来大大小小上百艘木舟,那些木舟上站满了羯国羌国的?高手,其中一人竟是羯国大将洪程秀。
华瑶也看见了洪程秀。她心中一惊,心脏也跳得?更快了。
方谨道:「他们?哪儿来的?木舟?」
华瑶道:「我们?和敌军打了快一个?时辰了,雅伦也从别的?地方抢来了一百多艘木舟。雅伦的?动作比我想像中更快,她又派出了洪程秀。并非她信任洪程秀,只不过洪程秀是她麾下最熟悉水战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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