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有人告了,那告状的人还等着要答复。大人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此事……没什么好查的。
许秀才权衡过后,一咬牙跪在了地上。
普通百姓见官要跪,但只要有了秀才功名,就可以不跪。
此时他跪下,就是知道自己的秀才功名留不住了。
大人面色难看:“许秀才,你这是何意?”
“小人有错,请大人责罚。”许秀才深深趴伏在地,将当年丫鬟算计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
事实也是如此,他并不愿意在自己还没有考中举人的时候就和丫鬟生下孩子,如果他知道丫鬟有了身孕,绝对会给其灌药,不让这孩子出生。
只不过丫鬟太过机灵,孩子生下来了才让他知道。
“不说那孩子是不是小人血脉,始终是一条命,小人可以下狠手将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但小人读圣贤书多年,实在下不去手。”
若是连婴儿都杀,此时的许秀才不光会被收回功名,怕是连命都要留不住。
说起来他也冤枉,毕竟是丫鬟私自留下的孩子。但话又说回来了,秀才不能纳妾,自然也不能有通房丫鬟,这孩子始终是他血脉,那他做了错事是事实。
能够考中秀才的人都很聪明,许秀才特意强调了丫鬟怀上孩子时他还不是秀才……如此,也算是情有可原。
大人听完了前因后果,沉吟半晌:“情有可原,但律法不讲情面,你确实是还在秀才的时候就已经生下了庶子。功名肯定是留不住了,还有……你做秀才这么多年衙门发的俸禄,必须要全部还回来。”
许秀才:“……”
许夫人听到这话,简直都要急疯了。
许秀才出生贫寒,也就是考中了秀才之后,家里的日子才慢慢好过,如果要将这么多年领的俸禄全部退回……那家里绝对要伤筋动骨,怕是连他们如今住的宅子都留不住。
是,许秀才得了功名之后赚了不少润笔费,可是每个人都一样,这手头有了银子,难免大手大脚,而随着许秀才屡试不中,愿意上门请他润笔的人越来越少,家里并没有多少积蓄。
立刻就有师爷上门算账,许夫人听完师爷要的银子数目后,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许秀才整个人摇摇欲坠,看向高木头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似的。
高木头从和父亲相认的那天起,就知道不能因为自己而毁损了父亲的功名。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
高木头面如死灰,都不敢看许秀才的脸色。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旁人的银子还可以商量一下,推迟个十天半月。若是债
主心慈手软,那厚着脸皮推上个几年也有可能。
但是,没有人敢欠衙门的银子。
许秀才这十多年来,从衙门前前后后领了九十两银子,让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他拿不出。
实在没法子,只好将一家人住的宅子卖了,这才勉强凑够。
当然了,做了这么多年秀才,不可能只有这点家私,许秀才也是为了自己的以后打算……如今他名声尽毁,也没了秀才功名,继续留在城里,只会沦为众人口中的笑柄,还不如先避走。
高木头所在的村子就不错。
村子里人很多,不算是特别偏僻,进城也不远。他开个学堂招收弟子,也算有了一份营生,还得人尊重。
温云起带着文四在城里转了大半天,坐马车出城时,刚好遇上了搬家的许秀才一家子。
出门在外,有人结伴总是要让人放心些。
一行人四架马车,很快就到了村口。温云起就住在村口,他的马车走在最前,自然是最先停下来的,村口的路不太宽敞,这马车一停下,后面的人就被迫也要停下。
温云起和文四正在卸东西,许秀才就过来了。
“高老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温云起上下打量他,此时的许秀才已经换下了原先的绫罗绸缎,穿上了布衣短打,当然了,这么急的时间里,这衣裳肯定不是他的,看着有些不合身。
“如果你是想搬到村里来住,那跟我没有关系。让不让你住,那是村中百姓的事,至于你住哪儿……高木头那个院子你是买下来了的,你想住就住,我不会管。”
许秀才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高老头从中作梗,若是联合村里人排挤他们,那他还真不一定能在村里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