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感受到那种战栗,同室操戈的悲痛和死亡的恐惧,恍恍惚看到苻煌低着头问:“母后可好些了?”
太后一把抓住他的手,叫道:“二郎。”
对方愣了一下,她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又认错了人。
苻晔按着她的手背,身上穿着苻煌给他的龙纹大氅。
大概病了太久,浑身无力,太后忽然悲从中来,花白的头发散在枕头上,侧过头去,眼泪流下来打湿枕上金线密绣的百子千孙图。
苻晔很懂事的没有多问,也没有说话。那一室的安静,在太夫人来的时候才被打破。苻晔起身跟太夫人问好,太夫人颤巍巍坐在榻上,问:“太后娘娘可好些了?”
太后将头枕在她膝上沉默不语,只眼泪纵流,太夫人抚着她花白的头发,轻声请苻晔他们都出去。
苻晔行礼转身,看到帷帐外立着几位太妃,鎏金博山炉里飘出的青烟浮动,太妃们屏息立在青烟之中,像一群褪了色的陶俑。
他从紫阳宫出来,只觉得浑身冷嗖嗖的,他大概是和这些人相处日久,有了感情,因此感受到这个皇室里的另一种复杂沉重的情感,比他听小爱或者秦内监他们讲述的时候感受得更沉闷,快要将他都压下去。
孙宫正大概怕他有些尴尬,便解释说:“殿下穿这一身,跟以前的陛下有些像呢。”
苻晔微微一笑,说:“是么?”
孙宫正点头,她身姿笔直,目光看着远处,像是想起了曾经的苻煌。
苻晔说:“只可惜我无缘一见。”
孙宫正道:“陛下初封太子那一年,于宫宴上表演射礼,京中诸多贵女争相挤出竹帘观望,手里团扇都掉了一堆呢。那时候京中还流传有一个所谓的美男子的排行榜,陛下名列榜首。”
苻晔听了,脑海里试图想象那千金贵女争相观望的场景,心中引以为憾,他很想看看那时候的苻煌。
小爱问:“你真想看?”
苻晔:“我能看?”
小爱说:“最近主系统出了新功能,可以融合小说世界里所有人物的回忆模拟出历史画面,我可以替你申请试试。不过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新功能用的人太多。”
苻晔很激动,催着他赶紧替自己申请,以至于晚上回来看到苻煌,他都有点激动。
苻煌已经在行宫呆了数日,但行宫办事有诸多不便,这里太妃众多,众大臣来往有诸多不便,政务繁忙,苻煌打算回宫,这一次他派了大批的金甲护卫留守行宫,甚至在行宫外驻扎了数百军士负责行宫安保,就这犹不放心,嘱咐了苻晔很多,见苻晔今夜总是看他,终于忍不住问他:“怎么?”
苻晔就把今天被太后认成他的事情说了。
苻煌听了沉默不语,却听苻晔说:“孙宫正也说像,我说不可能,皇兄怎么可能有我漂亮。”
苻煌嘴角微动,用手中奏折拨开他的头。
苻晔就一边整理案上的奏折一边笑。
其实他刚才探头看苻煌,有被苻煌的眉目漂亮到,他一双狭长高冷的眼,微微上挑,丹凤之姿天成,在他瘦削的脸颊和微微下压的唇角映衬下,反倒更为凌厉飞扬,带着君王的不可一世。
只是他伶牙俐齿,最会甜言蜜语,皇上没有的他能不重复的拍马屁,真有这么个值得夸赞的地方,他反倒一句都夸不出来,只是微垂着眼笑。
苻煌抬眼看他,觉得他烛光下笑容实在明媚,一个男子,怎么能笑成这样,比战场上的炮火都难招架。
好在太医来看秦内监,苻晔听到隔壁有人声,就过去了。
秦内监扭伤了脚,最近一直在卧床休息,他脚伤其实已经好个差不多了,但苻煌不许他走动。苻晔亲自蹲下来查看他的伤情,秦内监十分感动,但依旧不忘在这两兄弟之间为他们互刷好感,于是问:“陛下的伤怎么样了,敷药了吗?”
苻晔一愣:“皇兄受伤了?”
他果然不知道。
也是,苻煌怎么可能会主动说出来,哭天抢地是苻晔才有的风格。
他一边感慨这两人差异大到不像兄弟,一边替苻煌卖惨:“当时我们在宫里看到崇华寺失火,陛下想到王爷就在寺里,简直心急如焚,为了能尽快赶过去,命人卸了鞍鞯,一路纵马疾驰,山路颠簸,陛下下马的时候,马背上都是斑斑血迹。”!!
他不知道这些!
秦内监补充说:“陛下素来能忍,大概也不觉得这点小伤算什么,毕竟陛下受过的伤实在太多了!”
苻晔素来好心肠,闻言果然颇为动容,出来看到苻煌披了大氅,正要去巡防。
苻煌把行宫安排的固若金汤,就这还不放心,还要亲自去巡防。
“皇兄!”
苻煌在夜色里扭头看他,道:“我去宫外看看,你不用等我。”
“皇兄腿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