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的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存玉和知云默默对视。
知云低下头,从腰上解开玉佩,递还给她:“府里的侍卫都在宫门口,我带着人等你。”
她头上的步摇微微晃动,存玉恍惚了一下。
“可你的生辰就这样过去了。”
“无妨。”知云笑笑,“生辰一年一个,现在我们都还活着就够了。”
小言和宋大夫被捆住在柴房里,知云跟朱琮礼解释清楚情况后找过去,金吾卫砸开锁时他们已经解开了绳索,正用石块使劲砸着高处的窗。
小言高举着木棍对着门口,一副要进攻的样子,抬眼却看到是知云。
她手一松,扔下木棍跑过去:“姑娘。”
宋大夫也放下了手心里夹着的一串尖细银针。
走出寿康宫,阳光落了满地,太阳还高高挂着,知云这才意识到此时不过未时而已。
一个上午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恍惚着出了宫,她看着天上一团一团的云出神,雁门关失守,虞朝的天怕是要变了。
寿康宫里,存玉目送知云离去后才转身朝紫宸殿走去。
她身后,被众人遗忘的宋太后一动不动地坐着,好似被冻住一样。
存玉出去时,皇帝派来封宫的金吾卫正进来,她和他们擦肩而过。
寿康宫,从今天起就只进不出了。
梨香瘫倒在地上,满宫的宫女太监哭天抢地,正殿的摆设被搜查的金吾卫摔碎了一地。
一片纷乱中,她竟不知道这是何处了。
这还是寿康宫吗?冷宫都比这里更有尊贵和体面吧。
她费力直起上半身,抓住身边太后娘娘的裙摆,想问她以后要怎么办才好,可一抬眼,却看到一滴清泪直直落了下来。
梨香心里一酸:“娘娘”
宣政殿。
内侍沉默着在门外守着,金吾卫提刀守成了一排,阳光落到此处,也显得冰冷了起来。
寂静的殿里只有皇帝的声音:“朔方调派三万兵前去太原,最近的范阳和平卢加急调十万兵支援你,再加上从雁门关而下的三万残兵,共十六万兵。”
“发金牌和圣旨让他们立刻动身。”
“是。”
存玉奋笔疾书,明黄色的圣旨迅速被写满,殿里跪着将要去往各地的信使们。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江南和川蜀之地去岁的粮税是留不住了,还有刚刚丰盈一些的国库也得都撒出去。
可这也只能算是勉强足够,倘若战事拖得久了,照样难以支绌,而大漠的马吃了入春的第一批嫩草,正是跃跃欲试的时候。
除非三月之内结束战事,不然后方支援不上,民生迟早被拖垮。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比粮草更艰难的事还在眼前摆着。
“陛下,现在该派哪位将军去前线呢?”兵部尚书忧心忡忡。
曹将军死生不知,太原的将领群龙无首,就像一盘散沙一样,时间长了不用突厥人打,自然就散了。
可朝中少有合适的武将,有资历和战功的人之中,守住西域的贺兰老将军能征善战,但他年已八十又与河东隔着迢迢山水;和海盗打了一辈子仗的李将军也颇有威名,可他只善水战,草原与大海截然不同。
刘捷刘将军资历和本事也都足够,但现在秦将军殁了,金吾卫不能同时失去两个将军。
殿里众人想了又想,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挂帅。
难道这泱泱大朝,连一个将也找不出吗?
皇帝道:“有哪位爱卿愿自请出征吗?”
立在下首的武官大多都是禁军的中上层将领,多年不曾上过战场,哪里敢应下,一时间都拱手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