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大巫:“是三个月前。”
“公主在乱兵手中受了惊吓,多年来一直神志不清,我部药商外出时遇见了公主,她隐居在河西一个村庄里,药商观她不俗,便邀她前往我部做客。”
“公主带着女儿在大漠渐渐恢复神智,她希望女儿的余生可以平安度过,便将自己保存多年的玉碟交予臣,作为为郡主和可汗定亲的信物。”
“平昭公主临终前说让臣来长安请陛下赐婚,这是她此生唯一的遗愿了。”
糕点清香可口,存玉漫不经心地想,简直是疑点重重。
自幼娇生惯养的体弱公主如何一个人在河西生存下来,虞朝户籍制度森严,但有外来者都要严加核实,想要在村落里不引起骚乱地落地是基本不可能的。
就算公主侥幸在河西隐居,十几年来她一个人如何抚养郡主,如何隐瞒身份,而且为什么会那么巧地被一个关外的药商发现身份?
只怕要么当年就是契丹人趁乱掳走了公主,将她囚禁在大漠里生下郡主,要么就是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个带着平昭公主玉碟的哑女,想要借此大捞一笔,还可能更离谱,这个哑女也许就是被他们培养舞姬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玉碟在契丹手里,他们怎么编都可以,那些多年前的事已经没办法去求证了,现在又不是在大理寺,不是办案的时候。
重要的根本不是平昭公主,而是眼前的郡主。
存玉座位靠前,郡主正好在她面前跪着。这个绝色的郡主只夺走了众人片刻的目光,随后便自然地被遗忘。
明明此刻话题的中心是她后半生的归宿,可她却只能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标志无声地跪下,仿佛在很久之前就看到了自己余生的宿命。
皇帝听大巫说完,开口道:“原来如此。”
他明显也听出来其中的不对劲,但却并没有在这些漏洞上发作,而是轻笑出声:“既然公主以玉碟为凭给可汗许婚,朕不能不允。”
正蓄势待发的文官们一愣,陛下这是何意?
礼部尚书最着急了,郡主怎么能下嫁给蛮子呢,这是天大的耻辱!
他急得要出列谏言,存玉却伸出手轻轻挡住他,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礼部尚书一愣,已经要站起来的身体坐了下去。
存玉抬眼看到对面的阿史那孛听到陛下的话神色微变。
大巫叩首谢恩:“臣谢陛下恩典,契丹必举族之力奉养公主——”
皇帝打断他的话,提醒道:“婚书还没献上呢。”
大巫愣住了:“什么婚书?”
皇帝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虞朝风俗,有了婚书才算定亲。”
三书六礼,三书便是婚书是三书中的第一种,虞朝对婚仪的看重在皇室中根深蒂固不可撼动,平昭公主若自愿为女儿定了亲,是必定要有婚书为证的。
大巫呈上的玉碟只能证明郡主的身份罢了,定不了她的婚事。
礼部尚书回过味来,陛下这是要认下郡主,但不认婚事的意思。他胸口憋着的气渐渐通畅了,简直想大笑出声。
是啊,皇朝郡主的婚事难道只凭这个巫师狗屁不通的几句话就能定下吗?
存玉看着契丹来使惊讶的面色,轻笑出声:“使者不会不知道婚书是什么吧?”
“也是,听说贵族男女成婚只需在大漠上对着长生天起誓就好,不知道我们中原的婚俗实属正常。”
她的语气逐渐凌厉起来:“但是——”
“大巫不知,难道平昭公主也不知道吗,没有婚书成婚便是无媒苟合,公主虽说在大漠小主了三个月,但此等大事为什么也会忘记。”
“大巫嘴里说的,到底有几句真话?”
“公主真的将郡主许给可汗了吗?”
礼部尚书在一边帮腔:“是呀,公主总不会去了贵族三月,便变成了契丹人吧?”
除非想出这个主意的人就是契丹人,所以他才会不知道虞朝定婚的规矩。
大巫辩解道:“公主金口玉言,亲口对臣许诺,臣族中不少人都可作证。”
他的视线丝毫不避,挑衅地看着皇帝:“难道陛下打算毁约吗?”
气氛陡然凝滞。
皇帝色变:“契丹巫师,朕没有治罪你私藏公主郡主之罪已是宽宏大量,如今你还想越过朕定下郡主的婚事,简直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