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定了主意我就往雾里喊了声,就当和两位老哥打过招呼了。见东崽没有反对,抱着猫在黑暗里开始摸索。
想要找到回老宅的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困难。以我亲身的经历为证,那玩意刻意收缩时,分泌出来的液体比裹了麦芽糖的蛞蝓还黏糊,我在地上摸了一圈,很快在一个方向上找到了它急速追杀我时一路留下的湿痕。
来时是你追我赶舍命狂奔,回去的路就安静顺遂地有点黑色幽默,我基本是越找越顺手,熟练后干脆站着直接拿脚去趟,哪里下脚后跟踩了口香糖似的提不起脚,哪里就是对的方向,很快就不停拔着腿回到了老宅生锈的栏杆前。
东崽对我“蹑手蹑脚”的鬼祟作风大为好奇,可能是认为我这个饭搭子终于知道出来打猎,对我给予了十二万分的配合,全程屏息着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还在我动作偶然大了些的时候着急拿爪子拍我,似乎对我笨拙的觅食技巧实在看不过眼。
我揉了一把猫,心说这局面是跟娃不好解释,然后从小肥猫的口水兜里翻出一小捆冷焰火棒。
口水兜应该是临时撕了衣服做的,摸起来像是张添一的外套袖子,不光冷焰火,还捆了一把小刀、一包说不上名字的小药片(估计是解毒和镇定止痛的),一小袋补充体力的巧克力豆。满满当当,沉得小肥猫直点头,把下巴搁在我的手臂上缓神。
说来我那杀千刀的亲哥也没那么不靠谱,还知道每次我们一被卷入怪谈,相关的电子设备几乎都会报废,手机手电什么的基本派不上用场,人更是点背总走霉运,不伤点心肝肺都不对那个味道。
这一兜还挺实用,我就着口水干咽了两片药,等着药效发挥作用,顺手就塞了一把巧克力豆在嘴里,人都好像瞬间活过来几分。
等了片刻,确定除了噎得慌外,我的状态恢复得还行,应该不至于出太大幺蛾子,一人一猫在杂草丛中穿行,来到已经大开的老宅门前。
这次没有什么怪东西作祟,我们进入室内,几根掰断的冷焰火丢出去,黯淡的冷光中首先看到的就是满地的碎玻璃渣,看起来客厅里的照明应该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同时炸膛报废的。
我用脚尖小心拨了下,玻璃渣里躺着尖锐的石子,再掰了根冷焰火往头上照亮,就见那挨着天花板的小窗也是碎裂的,连带着晚风一股脑灌了进来。
好吧,我有点发窘,心说还真是人为灭灯。只是不知怎么阴差阳错,同一时间正赶上我的手电被浓雾腐蚀,电池浮皮鼓包引起了变故,燃爆间还是把那东西勾引了出来。
再看客厅地板上,大量喷溅状的陈旧血渍已经发黑,出血量很大,一路延伸到刷了白灰的墙面上,让人依稀可以假想到当年惨案发生时的景象。
我手持着冷焰火,转动视角,开始找各个房间的方位。
厨房是第一个被发现的,里面同样是大量的黑色血污,灰尘在台面上堆积极厚,没有看到梦魇中的那柄厚背砍骨刀,洗菜池里也是一层血垢。厨余垃圾袋是满的,但只有灰尘和一堆空酒瓶,没有什么经常生火做饭的痕迹。其余没有什么起眼的东西。
这些都起不了太大帮助,我对年怀仁当年的生活态度没有任何评价的兴趣,也不想再关心他那个恶心人的“酗酒”毛病,不由有些失望。
东崽从我怀里跳出去,也开始到处嗅闻。
过了一会儿,扶着墙到了主卧,该是卧房门的地方是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挤开的,墙体上全是辐射出去的蛛网状裂痕,我拿手一摸,窸窸窣窣就掉了一地灰渣。
大概是因为房屋里相对密闭的状态被打破,此时雾气也开始缓慢流淌进来,室内温度肉眼可见在往下降。我不由打了个寒颤,招呼东崽退到我脚边,注意安全。
一前一后进了屋,映入眼帘的家具很简陋,一张双人大床,一套靠墙的桌椅,一间木头已经开烂的黄漆衣柜,一个小饭桌,此外就是角落里另一张儿童用的小床。
我皱了皱眉,就感到一阵不舒服。
很难说此时的不适是什么,就是觉得这屋子里不该摆两张床。
怎么说呢,在一般的家庭里,父母在自己的主卧里放置小孩子的床铺,方便起夜照顾,这是很符合生活习惯的。但放在年怀仁和叁易这组父子关系里,就总有种莫名错位的荒谬感,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我一时没想到问题具体出在哪里,索性按下不想,留着稍后再来厘清,先去检查桌椅和衣柜。
必须要说的是,这间卧室里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强力水洗过一遍,到处一片狼藉破损,干掉的黏液一挂一挂的,就好像这间卧室原本是在海底,长满了海草和无壳的扇贝。
因此那桌椅也不例外,基本就是一堆烂木头,外面虽然一重重绕着锁似乎戒备很严,但侧边和底部已经漏出几个大窟窿。没等我伸手,小肥猫纳闷一扒拉,就从中勾住一叠厚厚发霉的纸张来,顿时吓了一跳缩到我背后直甩爪子。
我咬着冷焰火,好气又好笑把猫拎住,给它“松绑”。
拿下来一看,倒是吃了一惊,发现上面记录的并不是什么关于怪谈的奇闻轶事,也不是和那群流浪者们往来的书信,而是一份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调查记录。
之所以说普通,是因为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很琐碎寻常的生活日常,是关于一名女性平常怎么学习和工作的,其中还零碎备注着她的一些喜好和常去的休闲场所。
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变态偷窥狂的“暗恋”日记一样。
有这份东西,如果年怀仁还活蹦乱跳的,我倒是可以直接给他扭送派出所,省得他再出来骚扰恶心谁。
不过,看着看着我的骨头里就逐渐冒起一阵寒意,发现这记录里的目标有些熟悉,似乎正是我的母亲张璨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