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了。”
“嗯,嗯?”孔融没反应过来。
段宁道:“两天没吃东西,我饿了,你不饿吗?”
这会儿孔融已经不介意对方不使用尊称了,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也感到饥饿难耐:“确实腹中空空,那我们……”
他们需要等待姑臧君抵达琅琊国,再将曹嵩遇刺的消息扩散出去,可一想到传消息,孔融猛然想起一件事。
“那些舞姬跑了!”
万一她们跑回城,胡乱说话,误了事可就麻烦了!
段宁牵着马,排队进城,孔融拽着缰绳,小步跟上:“得找到她们才行,壮士慢点,等我一下。”
段宁感觉有些累了,她打了个哈欠:“找到她们,然后杀了?”
午时的阳光实在刺眼,孔融被晒得难受,眯起眼睛点头道:“或者拔了舌头,舞姬不需要口舌,拔了舌头,还能留用。”
段宁看他,藏在兜帽下的脸看不清表情。
“我听说,孔使君举孝廉出身,饱读经书,在洛阳做过郎官?”
孔融没想到刺客旧事重提,被阳光晒昏脑袋突然灵光起来:“可是袁使君提过我?”
对方没回答,孔融当默认了,心下暗喜,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谄媚,谦逊道:“往事不堪回首,而今我只是败城之相。”
“那是挺不堪的。”段宁道。
“什么?”
“使君回去之后,如何打算?”
孔融不觉得自己的打算有必要告诉一名刺客,刺客走在他前面,阳光下,兜帽外的发丝泛出白金色的光,孔融有些诧异,听声音,他一直以为对方很年轻,因而岔开话题问道:“还未问过,壮士年几何?”
“……五十三。”
“五十三!?”孔融惊呆了,反复确认对方身形挺拔,*步履稳健,欣羡道,“不愧是行伍之人!”
两人身上都没有带钱财,进了城后,孔融便提议道:“开阳县尉与我相熟,我找他借个屋子,顺便派人去寻那些舞姬。”
谁知刺客拒绝了。
“你去吧,我自有去处。”
事成一半,孔融哪里敢和这个“危险份子”分开,只能跟着刺客走,却越走越觉得不对。
高墙尽头的门庭,正挂着“费亭侯府”的牌匾,门口挑着鲜果担子的货郎还在,见到他们,还热情地打招呼:“哟,这就回来了,没寻到曹侯吧,我早说了,他们前一晚就走了,动静可不小呢!”
正大门落了锁,两人又绕到屋子后面,后院门大开着,从外面能见到院内遭贼似的一片狼藉。
孔融左看右看,有些犹豫:“这……不请自来,恐怕……”
段宁长腿一迈,进了院子,孔融也只能跟上。
院内满是凌乱的车辙,屋子里除了大件的床榻、柜子、水缸一类的,其余能搬走的物件,几乎都被搬走了。
“这是真遭贼了!”孔融从空荡荡的柴房出来,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
段宁去东厨打了一转,不出所料,什么吃的都没有,看了看时辰,决定去补个觉。
孔融没想到刺客心这么大,直接在主人房的木榻上睡着了,他无从安放自己,心里还是想着自己的县尉故友,可才来到后院,就见两个人影推着木板车,鬼鬼祟祟地从后门进来。
其中一人,正是曹府的舞姬!
“站住!”孔融想也没想,大声呵道。
舞姬也没想到有外人在,被喊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想跑,然而木板车的车轮卡在了车辙里,她和兄长怎么都推不动,见来者只是一人,两人对视一眼,兄长慢慢弯腰,捡起了脚边的石头……
当孔融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他仍然在曹府的屋子内,刺客也在,两人都躺在地上,屋内的木榻和柜子都不见了,门口有许多木屑。
他是被血腥气熏醒的,比起口腔里剧烈的疼痛,腹中的饥饿感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唔——唔!”
浑浑噩噩间,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血腥的气味不止是在口腔,而是弥漫在整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