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开昀面无表情看着她,没回答,觉得柳朝音这个问题十分愚蠢,片刻,谢开昀给出了一个蹩脚的不能再蹩脚的理由:“因为你跟我一样是中国人。”
一样是中国人就可以?因为一样是漂泊在异国他乡的中国人,即使隔着文化制度的藩篱,那时九十年代,五星莲花绿旗还没回归五星红旗的怀抱。
内地人会对澳门人有偏见吗?出生在大院里根正苗红的Kaiser会对豪门大小姐Crystal有偏见吗?
柳朝音想了又想,终究没问,将高跟鞋踩到地上试了试,脚踝又是一下刺痛,她娇气嘟囔:“知道我脚伤了,为什么还要给我买高跟鞋。”
“你在我身边实习这么久,我从没见过你穿低于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买平底鞋你会穿?”谢开昀说完就觉得不妥,他干嘛要对柳朝音观察那么细致,又冷冷说,“你觉得我是会关心女人的男人?”
明明给她买了药又买了鞋,却说自己不是会关心女人的男人。
明明知道她要强是不肯穿平底鞋的人,却说这种话。
柳朝音目光复杂盯着谢开昀,觉得谢开昀真是矛盾,复杂又古怪。
谢开昀目光一闪,起身就走。
“柳大小姐,女人收男人东西的时候不要问,男人会觉得不痛快。”
瞧瞧,还要说这种难听的话,就是这么一个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无情审判,永远不会迁就别人的男人。
难听的话柳朝音也不是不会说,柳朝音起身忍着脚伤迅速跟上。
“柳大小姐?哪敢?折煞了!”
谢开昀听了这话,停住脚步转身,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复述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
“近日,澳门巨鳄柳盛鸿长子在巴厘岛完婚,幺女柳朝音为哥哥……”
“柳朝音,英文名CrystalLiu,著名港澳企业家柳盛鸿与著名歌星宴琼华幺女……”
“……”
柳朝音面无表情看着谢开昀,谁也不想底细被人扒光。
谢开昀挑眉盯着她,逼近一步。
“柳大小姐,你很著名。”
“……”
柳朝音对谢开昀也并不是一无所知,直直看着谢开昀陈述她这次回国得到的消息。
“Kaiser,谢开昀,你在临城又何尝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父亲参加过越战,南方军区大名鼎鼎的谢大将军,于四年前去世,你母亲前阵子还上过新闻,提倡关心儿童健康提高妇女权益。”
谢开昀一言不发,别过目光往前走。
柳朝音跟上。
路上,谢开昀讲了一个故事,他忽然很想讲这个故事。
异国他乡四年无人诉,他如今却遇到了想讲的人。
“从前有一个混蛋,家庭美满生活幸福,老子有威严娘溺爱,于是无法无天逞凶斗狠,终于气死了老子拖累了娘,于是漂洋过海来到法兰西当头丧家犬。”
“这个混蛋是你吗?”
柳朝音明知故问。
谢开昀没有答。
外面的雨似乎停了,柳朝音换上了新鞋子,身上还披着谢开昀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