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允身死于赵负雪之手,姜家也是一片动荡,姜徵走时脸色惨白,甚至只带走了随身的佩刀,连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一句。
从前的山一直是长辈们替她担着,或是疼爱她的姨母姜允,或是纵容她来到天机院修学的姜氏家主。
姜允从来疼爱她,她现在好么?陈还突然不由自主地想。
顿了顿,她又摇摇头,把脑中这道突兀又没有理由的想法狠狠地甩出了脑中——姜徵还缺人疼爱么?死了一个,自有千万个人上赶着去疼她,即便是天塌下来,姜大小姐也能镶着金边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她一个结了业不知道往哪儿谋生的穷学生,犯得着担心她么?
她自嘲笑笑。
要见她的话,等屋里头那个半死不活的封澄醒来,死皮赖脸地跟着去一趟姜家就是了。
陈还心很大地想开了,她不知是做了鸵鸟还是如何,总归心头的纷乱与阵痛一概扫得无影无踪,甚至打算去后街的铺子里打一碗糖水来放在封澄的床头。
无论如何日子都是要过下去的,天塌下来,夹缝里活,也是活。
「事情一定会慢慢地变好的,那些金贵的大人们也会解决一切的。」陈还自欺欺人地想。
朝堂动乱,消息却捂得紧密,民间还是如寻常般繁衍生息,卖糖水的老摊子前甚至排了更远的队,陈还杀了价,打了满满两碗糖水,摇摇晃晃地晃进了赵年的寝居中——现在是封澄睡着的地方了。
屋中没有禁制,出门时,陈还正好碰到赵年向外走,她忙道:「师尊。」
赵年点了点头,把阵盘交给她:「你来得正好,我走后,你把阵符引起,把这件屋子封死,封澄要是没醒最好,若是醒了,你就说无论什么事都等我回来说,听到了吗?」
陈还点了点头,接过了阵盘:「没问题,师尊你要去哪里?去多久?」
赵年道:「去封了赵先生的鸣霄室,以免闲人误闯,这些日子便让封澄住在我这里,省得一个人孤零零的乱想。」
那就是很快了,陈年放下心来,手上端着甜水不便启阵,她便左手端茶水,右手拿阵盘,回屋先放下甜水再开阵。
走到床前,封澄平静地闭着眼睛,看起来睡得很香,陈还把甜水放在床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折腾自己算什么事呢,像这么一无所觉地睡着多好。」
这个想法还未在脑中过一个来回,忽然间脑后便有一阵劲风袭来,紧接着陈还眼前一白,霎时缓缓地软倒在了地上。
昏过去前最后的画面,是封澄冷硬而毫无表情的脸。
她临走前端起了桌上的甜水,一口喝完。
「对不住了。」封澄道。
天牢门口的士兵说得对,一个一无所有,浑身上下只有一把剑的孩子,是什么都做不成,什么也不配知道的。
夜晚的长风刮得城门旗帜猎猎作响,封澄没有回头,她御剑登上城头——这是除夕当夜,赵负雪与她共同修补过的城头。
年夜的大雪纷飞,终究是化作了一片泥泞的春泥。
「终有一日,你不会有擅自做决定的资格。」封澄憋着一股气想。
「封澄!」
她听见有什么人在城头惊慌失措地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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