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余夜虫唧唧,风过微凉。
黎安看着父亲背影,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师姐,刚才咱也没说什么吧?”
“废话。”尹玉衡翻了个白眼,顺手拍了拍他的头,“明日抄三篇经文来,背熟,拿来让我检查。”
“啊?!”黎安惨叫一声,哀嚎着被她踢出了院门。
而在不远处的幽暗角落里,崔玲悄悄收回了探头的动作,没有任何表情的小脸跟白日的崔玲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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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时分,幽篁深处,月华如水,竹影婆娑。
尹玉衡提着一个小篮,穿过层层竹林。篮中,是她亲手做的鲜花饼和两罐猴儿酒,略尽心意,谢过左长老与小师叔在前事中的扶持。
月色清淡,竹影斑驳,落在地上如碎金一般。
尹玉衡小心地绕开林中新冒的竹笋,闻着晚风里竹叶清香,一路向着幽篁里而去。
将近幽篁时,她脚步一顿。
堂中隐隐有交谈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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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周年岁已长,该思量婚嫁了。”
说话的是一位灰衣长老,言辞温和却暗藏试探。
堂内,左叙枝半倚竹榻,手中抚着茶盏,神色自若,唇角含笑。
“他心性未稳,修行未竟,急促成亲,只怕误了前程。”他淡淡道。
灰衣长老笑着劝:“左师弟何须如此拘泥?沈周天资出众,品性沉稳,若能早日定下良缘,于家族亦是桩美事,亦是幽篁里的一桩喜事。”
左叙枝轻轻敛眸,指腹拂过茶盏,声音淡然:“沈家双亲尚健在,沈周事关家族大计,婚事岂可由我一言而决?左右,还是等他自己回京再议罢。”
那灰衣长老见劝不动,只得聊些闲话,然后笑着拱手,作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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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玉衡在林外听了个大概,不由撇撇嘴:
——原来还有人排着队给小师叔说亲呢!看来姐妹说的幽篁里的竹根都被人踩平了,还真不是夸张。
她理了理篮中的糕点,继续前行,轻叩幽篁里的竹门。
“打扰啦,左长老,小师叔可在?”
堂内,左叙枝听见女声,不由收了笑意,淡淡应声:“进来吧。”
尹玉衡提着小篮子走入,规规矩矩行礼,将篮子放到桌上。
“这点小东西,聊表心意,感谢长老和小师叔上次出手帮忙。”
篮中,鲜花饼颜色素雅,两罐猴儿酒泛着温润光泽,尽显用心。
左叙枝打量了一眼,笑着招呼她坐下:“来,坐罢。别光忙着谢礼,与你谈谈这一个月的收获。”
尹玉衡乖乖坐好,认真回答:“谨慎、忍耐、三思而后行。小师叔虽话不多,但每句都极中肯,弟子心服口服。”
左叙枝闻言,笑意更深,随口问道:“那我问你,若遇两难之局,救一人必害一人,当如何抉择?”
尹玉衡沉吟片刻,道:“循本心而行。错也自担,不推不诿。能救谁便救谁。”
左叙枝微微颔首,眼底含着一丝赞许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