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呢?若不是因为翟太后,她也不会失去了生育能力。王太妤劝慰道:“姐姐的苦,妹妹心中清楚只是现在新帝刚登基,他不能让其余大臣心寒,只能善待翟氏你看,就连一贯跋扈的容皇后,今日在翊安宫,都不得不在她面前低下头,装也要装得仁孝一些”她未称翟太后,而是称翟氏,已经表明,她也是恨极了翟太后那个毒妇。徐太媛眼中倏地闪了一抹狠色。凭什么?凭什么翟氏这样的恶人还能被留下一命,还能被新帝奉养,继续过她的皇家富贵日子?但现在徐太媛什么都不想祈求,她只希望她的薇儿能恢复康健,只要薇儿无事,她可以继续忍耐那个翟氏贱人。但若她的薇儿挺不过这一劫,她是一定不会放过翟氏那个贱人的。这时令的汴京刮着积北之风。容晞身披华贵的氅衣,站在了东宫的阙楼上,这处是雍熙禁城内,除了宣华楼,地势最高的建筑。她俯瞰着整个宫廷,恰能见到宫道上,徐太媛和王太妤那两抹小小的身影。丹香站在容晞的身侧,自是也看见了那二人的身影,顿觉自己的主子心思实在是过于诡谲。王太妤和徐太媛的结盟,虽有些机缘巧合在,但若没有她主子在后的算计和推波助澜,也未必能成。容晞的表情异常平静,想起从前在俞昭容身侧做事时,虽因着各为其主,在立场上同其余的妃嫔是敌对的。但许多时候,她对这些妃嫔心中也是存了悯恤的。都是深宫可怜人,那时她便清楚,宫里有些主子的处境,还不如她这个做奴婢的。——“娘娘,风有些大了,奴婢扶着您下去罢。”容晞温声道:“好。”这两颗棋子,已经按照她的计划,顺利地落在了棋盘上。她有了两把刀,下一步,便该是借刀杀人了。七日后,庄帝三女慕薇,薨。这日赶巧,汴京竟还落了簌簌的细雪。慕淮命礼部的太常寺卿将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厚葬,容晞这日也为了慕薇的丧事奔波劳累。徐太媛因伤心过度,在丧仪上哭昏了数次。翟太后虽被解了禁足,却并未来参加慕薇的丧仪。得知些许旧事的太妃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翟太后不来,是因为心里有鬼,不敢来。徐太媛虽对容晞很感激,但容晞心中并不是滋味。因为她在做局之前,也是算计好了慕薇将不久于人世。她对徐太媛母女的关照,虽有真心,却也是掺杂着算计。待容晞回椒房宫后,丹香立即命宫人备了热汤,伺候着容晞沐了浴。参完丧仪后沐浴,一为驱寒,二为除晦。容晞沐完浴后,倏地觉得,她对即将要发生的事,还是存了几丝胆怯和恐惧。既然都走到了这步,便不该生出这种想法。幕后布局的人就应该心狠,抛却所有不必要的良知,否则这棋局必败,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会枉费。可此时,她的内心却是极度脆弱的。越到这种时候,她便越需要慕淮。容晞坐在床侧,将娇小的身子蜷着,亦将脑袋埋在了双膝中。殿外太监突地用那副尖细的嗓子亢声道:“皇上驾到——”容晞听到慕淮回来了,再不顾身份和端庄,就同从前做良娣似的,赤着双足便从寝殿奔向了殿外的男人。慕淮反应不及,便见小皇后难得莽撞一次,如幼莺归巢般,扑入了他的怀中。他本想训斥容晞,却见周遭都站着垂着头首的宫人,只得无奈地摸了摸女人微湿的发顶,低声道:“当着宫人的面,你这样成何体统?乖,先松开朕。”容晞依言松开了男人的蜂腰,掀眸看向他时,双目却蕴了层水,眼尾也泛着红。慕淮便当着宫人的面,将小皇后横抱在身,抱着她进了寝殿。容晞身量娇小,很方便被抱在膝上怜爱,慕淮扳正了容晞的下巴,又啄了下她沐浴后温热的小嘴,轻声问道:“慕薇同你并无交集,何故这般伤感?”她伤感,自然不全是因为慕薇去世。容晞重重地阖眸,小声回道:“是臣妾无用,做事做到一半,却又心生胆怯…臣妾属实不该这样。”慕淮将指抚上了她的眉眼,低声哄道:“晞儿不必胆怯,朕在你身侧,你什么都不必怕。朕会守着你,也会一直护着晞儿。”男人熟悉的体温和清浅的气息亦将她强势地缠裹,慕淮的这番话,自是让容晞心中动容万分。她总算明白了慕淮从前的感受。现下她心中空落落的,又带着稍许的郁结。容晞想在慕淮的身上寻求慰藉,亦觉得,只有和他严丝合缝的交融时,这些郁结才能被抚平。慕淮一贯凌厉凉薄的眼,看向怀中娇小的女人时,很是温和。这时的他毫无防备,却见女人神情娇怯,竟是用小手将他推倒了。待回过神后,这只磨人的娇雀已然覆在了他的身上。容晞闭着双目,用柔唇吻向了他。慕淮扣着她的脑袋,加深了这番吻。他对这种事一贯来者不拒,却无法容忍容晞这样娇小羸弱的女人处于上风。容晞边咬着慕淮,边暗想着,今夜的慕淮为何会这般安静?既没斥她,也没凶她,还能任由她为非作歹。待她想要伸手扯拽华帐的玉钩时,却还是被男人重新摆布。回过神后,容晞已然抱着双膝,躺在了被堆叠好的香衾之上。这样比跪着更令她羞赧,她很不喜欢这样。便娇声央求道:“夫君…不行呐,这样太……”慕淮替她扯拽了玉钩,嗓音泛哑地问道:“太怎样?”容晞红着脸,同他对了个口型,随后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慕淮薄唇微抿,像看猎物似的盯视着她,命道:“那也忍一忍。”朕的小晞儿夜渐深沉,雍熙宫内静籁到,似是能听见簌簌的落雪之音。却如容晞所想,在半推半就地同慕淮敦伦了一个多时辰后,她从慕淮的身上得到了抚慰和疏解,那些动摇的念头也俱都消弭殆尽。慕淮也很明显地,十分享用她的主动。二人这番,算是互惠互利。容晞身子虚乏地靠在了男人的怀中,趁男人仍闭着双目,便微掀了掀美目,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但她的这种想法,可不敢让慕淮知道。若慕淮得知,她竟是想通过他的身体来纾解内心的恐惧和胆怯,他定会愠怒至极。慕淮虽阖着眸,却将美人儿如丝绸般柔软的乌发用指挑了一缕,他将其绕于指尖,边把玩着,边低声问道:“歇够了没有,继续?”容晞心中一惊,垂于眼睑处的长睫也颤了起来。她竟是忘了,慕淮贯是个怎么也喂不饱的,忙糯声推拒道:“…臣妾…臣妾还是好累,还没歇够呢……”慕淮冷哼了一声。他将修长食指上的那缕乌发轻轻松解后,便语气颇为幽怨地问:“你把朕当什么?自己舒坦后,就压在朕身上贪懒,就一点都不顾及朕?”容晞嗓音娇哼哼地,耍赖地回道:“臣妾没有,臣妾怎么会这样对陛下,臣妾是真的好累呐,所以想好好歇歇……”牙尖嘴利的小祸水,一贯会诓骗他。慕淮心中虽暗自责骂着,凉薄的眸看向女人的小脑袋时,却透着淡淡的宠溺。他真是愈来愈喜欢这个小祸水了。慕淮原本以为自己前世对容晞的感情,是一种年少的执念。因为容晞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却在他刚刚对她动心时,便香消玉殒了。他忘不掉她,眼中也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除此之外,却寻不出个实际的理由。慕淮重生后,才真正地同容晞好好相处。也是在他重生后,他才得以渐渐地了解这个女人。慕淮知道容晞心机颇深,不似外表那般娇柔温软,偶尔会流露出蛇蝎美人的姿态。但这样的容晞,于慕淮而言,却更像是宝藏一样。他每日都能从她身上挖掘出新的潜质,容晞亦能每日带给他惊喜。容晞感受着自己的发顶被男人轻轻地抚着,心尖那处甜丝丝的。她喜欢男人对她肆无忌惮的宠爱,甚至是沉沦又上瘾。虽说她这只弱小的雀鸟,仍对慕淮这头凶残的狮子感到惧怕,但却会在他心情尚好时,边惴惴不安着,边用爪子踩着他的背,在他的背上蹦哒着。她喜欢看慕淮这头狮子,拿她这只雀鸟无可奈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