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有德出门去溜达了。
屋里十二三位同僚都看着贺文嘉,没想到,这位跟状元和探花比起来,不怎么起眼的今科榜眼,竟然也是个有来历的。
郭大人出门前,跟贺文嘉说话的只有蒋雪村、肖秀这两位今科进士,翰林院的老人儿只有邓福兴主动搭了两句话。
郭大人出门后,矜持的老翰林们都愿意跟他说两句话,翰林院内贺文嘉但凡有什么不懂的规矩,比如藏书馆借书,衙门内午后休息安排等等,他们都愿意给他解惑。
蒋雪村把这些人的嘴脸看在眼里,笑了笑,回去做自己的活儿。
傍晚下值,蒋雪村主动邀约,请贺文嘉、肖秀去喝酒,贺文嘉直接说不去。
“只有咱们三个没意思,等左士诚、王苍和冯亭他们来了后,咱们再聚吧。”贺文嘉赶着家去。
“他们来了再聚就是,不耽误咱们三个单独聚。”蒋雪村笑着道:“贺大人不用替我节俭,我有的是银子花。”
肖秀气得瞪他,整个翰林院谁不知道你是世家子,不知道你不缺银子?
蒋雪村不见外地把胳膊搭在肖秀肩上:“肖大人不喜欢我?我降生时家中就不缺银子,这不是我的错。”
肖秀推他,蒋雪村不松手,对贺文嘉笑着道:“想不想知道今天被打的那几个御史怎么样了?”
“你知道?”
蒋雪村挑眉道:“去喝酒?”
“去!”
说是去喝酒,也没选什么酒楼,只在前门大街上找了个有雅间的饭馆儿,点了三菜一汤,另点了一壶米酒就算喝酒了。
贺文嘉对酒没兴趣,吃菜吃饭喝汤,吃饱了肚子才问蒋雪村那几个挨打的御史怎么回事。
“我说你就信?今儿你在翰林院当差,我也在,我可没处打听消息去。”
“你们蒋家有人脉,我相信蒋兄的本事。”
蒋雪村笑:“既然贺兄都这般说了,那我也真诚一点。”
今儿中午时,他的小厮打听到那几位挨了二十大板的御史送回家中,家里人慌忙去太医院请太医,结果太医院内的太医都忙,没空去那几位御史家看病,那几家只能去药铺请民间大夫。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传到白光白老大人耳朵里,白大人拄着拐杖进宫骂皇上,说自古以来御史就有闻风上奏的规矩,哪能因为这个就把都察院的御史打二十大板?
肖秀震惊,官员竟然能骂皇上?这是当面骂呀!
贺文嘉问:“这位白老大人,是不是皇上曾经的先生。”
蒋雪村拊掌笑道:“还是贺大人知道得多,正是那位白大人。”
肖秀语气酸溜溜的:“世家子跟我等寒门子弟就是不一样,我这等寒门子弟连官衙、贵人家的大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蒋雪村无视他。
蒋雪村跟贺文嘉道:“这不算什么,后头还有精彩的。”
“哦,你说说?”
白大人退下去之前是都察院的御史,他又是皇上曾经的先生,骂起来自然十分不留情面,消息出去,自然就叫其他人知道。
“先是钟大人去宫里请罪,后有吏部尚书陈大人去帮钟大人说情。陈大人说钟大人有先贤遗风,为官又公正廉洁,那几个御史弹劾钟大人分明是不安好心,陈大人请皇上还钟大人清白,别误了钟大人清算天下田亩的差事。”
这一长串话听下来,贺文嘉怎么觉得陈大人在以退为进,把钟大人抬得高高的,不怕他万一摔下来吗?
或许,这才是陈方进的目的吧。
皇上要用钟大人清算江苏田亩,世家拦不住,只能以退为进,提前给钟大人挖坑。
“你怎么知道的?”
“你若是叫人去打听打听,也能知道。”
无论是宫里还是陈大人、钟大人,都没想瞒。
蒋雪村嘛,闲的没事儿,顺便拿这个消息跟贺文嘉拉近关系。
贺文嘉觉得不对:“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蒋雪村真心道:“当然是跟你分享消息,想跟你做朋友,咱们关系亲近了,以后才好携手共进。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自觉老资历的老翰林们抱团,我们今科进翰林院的六个人可比不过人家,自然要同舟共济。”
蒋雪村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他说的话贺文嘉最多信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