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真会把那些话全都告诉沈霖吗?沈霖听到那些话又会是什么反应?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在《白痴》里,借角色之口,描述过他身处行刑台的心理感受——“当你把脑袋放到铡刀下面,听见铡刀从头上滑下来时,这四分之一秒才是最可怕不过的。”
原来真是这样。
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了。
她独自一人坐在寂寥浓重的夜色里,感觉自己焦躁到几近崩溃。
在逼疯自己之前,她开了桌上的一瓶酒,仰头一饮而尽。
*
沈霖先是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这才用房卡把门刷开。
客厅一片漆黑,阒寂无声。
他心猛地一沉。
她跑了。
他让她上来等等他,可就这么点时间,她就跑了。
难以描述这一刻他心头翻涌起的复杂感受,既觉得怒不可遏,又觉得挫败无比。
直到他听到轻微的轱辘声。
他循声望去,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终于捕捉到阳台上隐约的人影。
他伸手把灯打开。
闻静半趴在桌上,微微支起脑袋,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晃得半眯起眼睛。
沈霖这一刻才有种心头落地的安稳感,“闻静,你怎么不开灯?”
她眨了眨眼,大约是慢慢适应了光线,她朝他望过来,姿态上有种很迟钝的感觉。
沈霖觉得她这副模样很眼熟。
他走过去,不出所料,看到地上滚着一只空荡荡的酒瓶,他皱着眉捡起来,看了眼度数,有点不敢置信地看她,“你一个人把它全喝掉了?”
她懵懂地看着他,一如上次一样,专注无比、又茫然不觉。
沈霖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不敢相信他们的元宵节,就这样在隐瞒、矛盾、疑问和醉酒中度过。
明明他们之前,都有期待今天的到来。
明明他真的准备,跟她好好聊聊喻真的事情。
“闻静,你这样真的会让我觉得很受伤。”他喃喃道。
“对不起。”一个很小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沈霖一顿,放下手,垂眸看她。
闻静看起来真的很抱歉、很不好意思一样,谨慎又小心地,悄悄盯着他。
“闻静,我是谁?”
“沈霖。”她回答这个问题,一秒都没有犹豫。
许久的沉默过后,沈霖深吸一口气,伸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她对面。
他与诚实的、醉酒的、大约会断片的闻静对视着,轻声道:“之前你没有回答我的真心话,这是你欠我的。”
“闻静,你到底喜欢谁?”
她呆呆地注视着他,没有开口。不知道她对这个问题究竟有多深的心理防御,哪怕醉成现在这样,也会警惕地保持沉默。
“那换个问题……”沈霖缓缓望进她的眼睛,一字字道:“闻静,你什么时候认识喻真的?”
她像是想了想,然后毫无防备地回答:“高一结束的时候。”
沈霖心中轰然一响。
像一座早已摇摇欲坠的雪山,终于在此刻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