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了无生趣地跟着瞧了过去,相框上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上头的女主人翁却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和自己六七分像的妇人。马德文站在她一旁,夫妇二人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画面和谐得几近刺眼。
“我不会再让你和她们一样的,”马德文握住徐丽的手,笑容亦正亦邪,“老婆,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话音刚落,外头响起一阵错乱的脚步声。马德文迅速松开女人的手,理了理衣领,抓起西装外套走了出去。
来者是张猴儿,见徐丽也在,还穿着睡衣,忙避过眼色,闪到一边,窃窃道:“老大,不好了!金蝶出大事了!”
马德文眉头微蹙,丝毫不见慌张,只点点头,走回到床边,冲徐丽笑了一笑。
“怎么了?”徐丽明知故问。
马德文拿起香蕉,心不在焉地剥着,剥完才说:“没什么,场子里出了点事,大惊小怪的,我等会去看看就好。”
“真的没事?”徐丽一脸不安,“老马,有什么事你可别瞒我。”
“真没事,你安心养胎就好。”马德文将剥好的香蕉送到她嘴边,“乖,老婆,把它吃了,等我下午回来陪你一起去做产检。”
徐丽面色含糊地接过香蕉,咬了一口,眼中满是不舍。
“老马”
“别怕。”马德文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我会小心的。”
男人匆匆消失在门边,徒留眉心还未褪尽的余温。徐丽望着空荡荡的卧室,表情复杂,忍不住跟着走到了阳台上。
从这里向下望,正好能看见马德文在一群小弟的簇拥下,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看样子很是慌忙。她的视线随车辆渐行渐远,最终,那不明所以的眸色,攀出一丝影影绰绰的狡黠。
市中,金蝶永乐宫。
伤势初愈的梁泽亲自带队,挤在金蝶三进三出的大门前。十数辆警车齐齐停放在门口,引来无数围观群众指手画脚。
大片警员与保镖僵持在门口,双方各执一词,互不退让。梁泽无奈,准许他们喊来这里的负责人,等了十余分钟,才见到了马德文姗姗前来。
“特级搜查令,我们收到有关人士举报,金蝶永乐宫涉嫌非法走私与淫。秽交易,请各位配合调查。”
梁泽捂着小腹,肚子上的绷带还没完全解开,伤口只好了七八成,如今每天还要上药消毒。陈斌那一刀捅得不深,却实打实留了一道痕,梁泽是换了药才来的,换药时不觉得疼,到了金蝶,反隐隐约约有些不耐受了。
马德文一身墨色改良西服,油头粉面,一贯的随和温厚。大敌当前,面不改色,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应付几个毛头警察对他而言小菜一碟。
“小梁警官,”马德文伸手握好,轻声慢调道,“有什么事可否进去说?堵在这大门口算怎么一回事,就当给我老马个面子。”
梁泽冷哼一声,一脸不屑:“我们何尝不想进去?是你们的人一直堵在门口,不许我们进去,说是正在营业,不方便闲杂人等入内,怎么,我们警察在你们眼里就是社会的闲杂人等?”
马德文尴尬赔笑,扭头神色一凛,目光落在那几个碍事的保镖身上。身边张猴儿心领神会,箭步上前,“啪啪”左右各一耳光,甩在两位保镖脸上。
“不识货的东西,没长眼睛?”张猴儿拔足嗓门,像是故意在说给某些人听,“小梁警官可是我们马总的贵宾,你们就是这么招待贵宾的?!”
马德文毕恭毕敬地作了一揖,谦卑道:“让梁警官见笑了,手底下不懂事,害您在冷风口等了这么久,小脸儿都吹红了,快进去喝口热茶吧。”
说着便要将人往里请。
梁泽心绪稍平,公事公办道:“你不用这么客套,我今天来是有公务在身,既然你是金蝶管事的,那么就烦请你发个话,准许我们进去搜查一番。”
“我要是不准呢?”马德文话头一凉,脸上笑意随眼中微光一道,转为一股深不可测的冷漠,“我老马行商滚打大半辈子,对人对事,向来克己复礼。人对我好,我便以礼相待,人对我坏,我便也无需笑脸相迎。我看小梁警官当初是刀疤脸引荐的,才多给你几个好脸色,看来是我对你太纵容了,让你忘了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是谁的地盘……”
他昂起头,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道:“我既然当初能让王肖财捏死李威龙,四年之后同样也能捏死你……李警官。”
梁泽足底一虚,拽着稽查令的手浑然一抖,险些露了怯。好在他先前做过心理铺垫,知道马德文这人,能装会演,狠辣老道,这才不至于将那份胆怯伸到人家面前。
“这是公务。”梁泽半步不让,“有问题可以找法院。”
“法院也是人开的,”马德文敷衍地摆了摆手,越是如此,越显得他压根没将眼前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公务也是人决定的。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今天你卖我老马一个人情,回头我老马绝不亏待你,梁警官,撕破脸皮对我们来说,只会两败俱伤。”
“你难道就不好奇今天为什么要来搜你吗?”梁泽勾起一笑,“还是说你也知道自己作恶太多,被抓被捕是意料中事,所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被警察盯上,你都认?”
马德文缄默不语。
“我倒是有些佩服你了,事到如今还能这么淡定。”梁泽将稽查令拍到他的胸脯上,“是,我是被你们搞垮过一次,可我之今日,已非昨日。杀不死我的,我势必卷土重来,马德文,这一次,我一定会将你绳之于法。”
“好啊……”马德文同样报之一笑,不知为何,竟扬手来鼓起了掌。
梁泽懒得理会,抬手示意底下人开始进场搜查,警察一窝蜂似的钻进金蝶大大小小的包厢。
马德文身边的张猴儿见状,立刻慌了神,将求助的眼神指向马德文。只见马德文一身惬意地吮着唇间的雪茄,一点儿也看不出着急的样子。
梁泽莫名有些发虚。
“梁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