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笑了笑,说道:“那还不是因为有大军保护嘛!小人以前见惯了各种兵丁,但就是没见过象贵军这样的军队,不仅不抢百姓的东西,而且雇我们船家还肯给钱,这可真是让小人很有些吃惊呢!
再说了,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小人知道贵军军纪严明,令出必行,可比那张献忠的匪兵强上万倍,就算是碰上了,小人也不怕,只怕那些匪兵跑都没地儿跑呢!”
杜航很高兴别人这样看他手下的这些士兵,他早已下定决心,在下次的比武大会上,自己所带的这些师中至少要有一个师拿到“掷弹兵师”的荣誉。
他吩咐船老大继续行船,转身来到船后那小小的船舱,望着里面喊道:“齐先生,你好些了吗?若是还晕船,那不如到岸上去,我找几名士兵抬着你走。”
坐在船舱里的齐远山说道:“多谢将军美意,我已好多了。唉,象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真是没用啊,尽给大军添乱,还望将军莫怪。”
杜航道:“先生客气了,这些天来与先生相处,使得杜航明白了不少道理,况且杜航斗大的字也认不得几个,这入川以后的公事就全仰仗先生了。”
齐远山苦笑道:“原以为行军打仗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却不料跟我所想完全不同,现在万某方知什么叫‘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杜航微微一笑,暗道:“谁让你自充好汉,一听说大军南下,就立马跑来,口口声声要从军报国,现在你总算知道厉害了吧?可惜啊,现在就是我想送你回去也来不及了。”
齐远山忽觉胃中一阵难受,急忙直起身,将一个葫芦打开,一口气灌了半葫芦水,稍微喘了口气,然后问道:“不知武锐武将军他们那里怎么样了?是否已将张献忠的匪军击退?”
杜航俯身钻进船舱,坐到齐远山身边,说道:“他所带的那三万人是精锐之师,对付张献忠的军队应该没什么大的困难,只要他谨记忠武侯的嘱咐,只固守汉中、川北,不贸然向川中进攻就没什么问题。
忠武侯说过,张献忠这样的流寇重在这个‘流’字上,他们既不懂与民休息,也不懂藏富于民,只知道杀人抢劫。只要把他们牢牢的困在川中,不让他们到处流窜,同时封锁川中各处要道,使他们无处就粮,那么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他们消灭。”
齐远山点点头,道:“不错,把他们困住,没有粮食,他们的军队再多也没用。”
杜航与齐远山说的轻松,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武锐所率领的军队正进行着怎样残酷的一场战斗。
由于张献忠入川以后,他不思与民修养的政策,反而肆意屠杀百姓,烧杀掳掠与往日与异,仍是不改流寇本色,所以激起川中士民反抗,凡是没有落入大西军手中的城市、寨,无一不是高筑墙、广积粮,与大西军对抗。
虽然张献忠攻下这些地方后往往杀一儆百,将其中百姓全部杀光,但这样一来,剩下的地方反而是增强了坚守自保的决心。这样时间一长,张献忠的数十万大军就面临着严重的粮荒,为了到陕西、中原一带就粮,他不得不派五万人进攻汉中,以打通粮道。
当他的部下、川将刘进忠率领着五万人刚攻下被清军放弃的汉中不到十天的时间,武锐率领的近三万镇虏军就在陕西忠明义军的支援下打上门来。
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又把攻入汉中的大西军打回了川北,并进一步向川北进攻,在几名当地猎户的指引下,占领了川北的两条交通要道——金牛道、米仓道,把大西军北上的通道完全堵死,使得张献忠到中原就粮的企图落空。
听说部下被人象赶羊一样赶了回来,张献忠大怒,先命人将刘进忠狠狠打了五十大板,随后便亲率二十万大军北上,欲从镇虏军手中抢回出川通道。
战斗进行了近一个月,对于镇虏军来说,这是一场真正的恶战,比起与清军打的那场中原会战来一点也不差,何况双方兵力差距悬殊,若不是镇虏军抢占了居高临下的有利阵地,并有优势火力做后盾的话,只怕根本就无法守住这里。
武锐亲自率领两个团守卫朝天岭,这里是整个金牛道中地势高、同时也是险要的地方,周围都是崇山峻岭,山岭之下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可供军队通过,这里可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地。
守住了这里,那么就守住了金牛道,若丢掉了这里,那么张献忠就可以直接冲向汉中,所以朝天岭的得失对于双方来讲至关重要。
枪炮声与喊杀声暂时停了下来,武锐知道,这意味着大西军的又一次冲锋被打退了。他蹲在战壕里,右手拿着一个树枝,在地上胡乱的画着圈,耳朵里则倾听着一名士兵的报告:“现在我军的弹药还够用大约三天至五天,部队的伤亡并不大,还有一千五百多人能继续战斗。”
现在让武锐头疼的还不是弹药的补给,而是水。虽然上山之前他就命士兵们准备了大量的水,全部装在木桶里,加上盖后再埋于坑道中。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场仗竟然打了这么久,看来张献忠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非要拿下这里不可。现在军中所剩的水只够用一天了,再不想办法的话,不用大西军进攻,部队就会自己垮的。
武锐站起身来,趴在战壕的沿儿上,向下望去。只见陡峭的山坡上到处都是大西军士兵的尸体,他们大多是被枪弹远距离打死的,所以身上看不见明显的伤口。
不过,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少数尸体却是身分家,想来应该是被他们自己的军官或督战队砍死的。他又抬起头,向对面山上望去,现那里也是一样,山坡上布满了大西军的尸体,而阵地却仍牢牢的掌握在镇虏军手中。
他向北面不远处的山谷望去,看见那五丈宽、三丈深的壕沟里和壕沟的南边同样躺满了尸体,而壕沟的北边,仍有大炮射击后所形成的硝烟不时升起。
“炮兵干的不错,应该嘉奖。”武锐想道。由于他带来的大炮都是一些小炮,而且数量不多,所以全部用于守卫金牛道中的那条抢挖的壕沟,只要壕沟不失,那么大西军就只能先攻占这里的山坡,只有占领了附近的几个山坡,大西军有可能居高临下轰击镇虏军的炮兵和守卫壕沟的数千名步兵。
武锐看了看四周那些光秃秃的山坡,有些替那些被砍倒的百年老树惋惜,不过为了防止大西军用火攻,这样破坏植被也是值得的,而且这样一来,遮挡士兵视线的障碍物也被清除了,镇虏军的射击也就准确了。
“嘿嘿!你想用火烧我,想的倒美!呸!”武锐向着山坡下面狠狠的吐了口吐沫,他正想向着下面撒泡尿,忽然心中灵机一动,喃喃道:“火攻,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