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压倒了所有的嘈杂之声,仿佛直冲九霄,把周稚宁本人都喊得一震,忍不住回过头来。紧接着,她就看见有双手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推开了人群,恶狠狠地冲过来:“周稚宁,你怎会是解元?!”
一语落地,震惊四座。
“什么?周稚宁是解元?”
“这怎么可能?!”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周稚宁面色冷静,对左世堂拱手:“在下尚未看榜,没想到左兄倒先我一步告知,真要多谢左兄报喜了。”
左世堂被气的眼眶通红,恨不得七窍冒烟:“你岌岌无名,又没有文章流传于世,根本就是一个平庸无能之辈。你、你如何当得起解元?!”
曾经讥讽过周稚宁的人更是觉得天都塌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对啊,她如何当得起解元?”
“我不信!我绝对不信!”
……
陈穗和也是一样的震惊,他和周稚宁相处的这段时间,也是知道周稚宁一直有意藏拙,迟早有一天会如潜龙飞天。但是没想到这条龙一飞,就是一个解元。
可这边左世堂已经快气疯了,他就是看准了周稚宁无权无势,无才无德,才敢放开手欺负人。但是如今桂榜明晃晃地告诉他,他不仅看走了眼,还得罪了人。
解元之才,将来必定进入官场啊!
他几乎是头脑一热,一把攥住周稚宁的胳膊:“你这分明就是弄虚作假,我要向考官大人揭发你!走!随我去见官!”
陈穗和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拦住左世堂,沉声道:“慎言!你口中一句简单的弄虚作假,落在大人耳中可能就是科场舞弊。历朝历代,科场舞弊会出多少冤案你难道不知吗?!”
这时,左世堂才发现原来陈穗和就在周稚宁旁边,他脸色又是一变。
本来因为周稚宁是陈穗和好友,他即使再不屑周稚宁,也会注意不当着陈穗和的面给她难堪。但如今他确实是太气了,居然没发现陈穗和。凭借两人的关系,若他要动周稚宁,就必定会和陈穗和撕破脸。
但是……
左世堂攥紧了拳头。
但是若今天一朝放走周稚宁,来日周稚宁为官作宰,难保不会为了今日的羞辱而对他动手。这样一个人,给左世堂带来的威胁可比陈穗和要大多了。
更何况,如果在此时就一口咬定周稚宁这个解元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他还能找到许多人证与物证,毕竟哪怕周稚宁确实是扮猪吃虎,她以前的名字和文章也是实打实的下等水平,这是骗不了人的。
这些东西,再加上众口铄金,说不定真的可以拉下周稚宁……
左世堂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大声道:“陈兄,你何必以冤案压我?周稚宁这个解元本就来路不当!她分明就是另用手段,使桂榜蒙羞。”进而又转向人群,“诸位都看看桂榜,亚元居然是赵厉?!只要是认识赵兄的,都应该清楚以赵兄的水准,拿到解元是绰绰有余。”
话音一落,周围人都议论起来。
“对啊,若不是周稚宁,那解元之位就是赵厉的了。”
“我要是赵厉,必定恨死周稚宁。”
“听说周稚宁在平城县试之时就名次不佳,这回一飞冲天,若不是她早年有意藏拙,那便是使了手段。”
“她定是使了手段,否则她与我们一同在北直隶府这么久,我们却从来不见她作什么诗赋篇章。倒是赵厉的文章篇篇老道,就是解元之才!”
……
眼瞧着众人的情绪都被左世堂煽动起来,个个叫嚷着要拿周稚宁见官,陈穗和的脸色难看至极。
周稚宁也是面沉如水:“左世堂,能证明我未曾作弊的办法有许多种。我敢当着大家的面写文章,大家叫我做什么题目,我便做什么题目。倒是我真实水平如何,自然一目了然。”
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办法,但是左世堂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周稚宁做这篇文章。
“你说的倒轻巧,谁知道你有没有提前准备题目,然后再背下答案,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揭发你的那一天?所以,你还是先跟我去见官比较好。”
说完,左世堂便对身边小厮一使眼色,小厮们立即推开人群走过来将周稚宁团团围住。
这些小厮体格壮硕,周稚宁加上陈穗和两个都未必打得过。
周稚宁冷笑:“你不让我做文章,分明就是害怕我证明己身。”
当着众人的面,左世堂自然不能让周稚宁有辩驳的机会,他立即道:“你若是不心虚,又为何要抗拒与我一同见官?你这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左世堂要见官,其实心里早有打算。他与本地县官有些关系,届时只要说一声,无论如何先打周稚宁一顿杀威棒,打晕了再说。再寻些证人做下证词,这件官司就成了,任谁也别想翻身。
这件事自然要越快做越好,不能给任何人反应过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