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阴气停止流动,连风都冻结在半空。包凌青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自北方而来,仿佛整个世界的重心正在偏移。他的壶天空间剧烈震荡,第十三层裂口喷出一道血色光柱,直冲云霄,与巨眼遥相呼应。
与此同时,民调局密报再度传来,纸面自动浮现新字迹:
【紧急更新:江州全域出现‘时间褶皱’现象。部分区域居民回忆称,昨日从未发生火灾,林婉清仍健在工作。另有三十七人声称梦见同一场景??身穿黑袍之人立于井边,手持一本无字书,正将名字逐一填入。】
包凌青瞳孔骤缩。
记忆篡改已经开始。
这意味着,冥逆之力已突破“影响现实”的界限,进入“重构过去”的阶段。一旦成功,不仅林婉清的存在会被彻底抹除,连带她相关的所有因果链条都将崩塌,包括包凌青此次行动的合法性。
“不能再等了。”他咬牙,取出判官令牌,准备再次动用初代阴律敕令强行稳定时空秩序。
可就在他催动灵力的瞬间,胸口一阵剧痛,皮肤下竟浮现出细密裂纹,如同瓷器般蔓延至脖颈。低头一看,血液正从七窍缓缓渗出??阳寿透支的反噬已然降临。
“呵……原来这才是代价。”他苦笑。
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不到结束的时候。”
是布狗?不,这声音更苍老,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却又蕴含慈悲。
“我是‘守名者’。”那声音说,“也是你壶天空间最初的缔造者。当年我与其他六位同僚共同铸造此界,只为封印‘伪象之源’。但我们失败了,只能将真相埋藏于第十三层之下,并留下三重保险:斩业剑、业火之心、以及……你肩上的这只布狗。”
包凌青艰难抬头:“那你为何现在才出现?”
“因为只有当容器真正愿意牺牲时,守名者的意识才能被唤醒。”那声音顿了顿,“听着,你要做的不是阻止冥逆,而是找到‘真名’。唯有知晓这个世界最初的名字,才能切断伪象的滋生根源。”
“可我该如何寻找?”
“去井底。”守名者答,“那口倒悬之井,并非通往冥逆之城,而是通向‘原初之隙’??世界诞生前的一道裂缝。在那里,你能听到最原始的回响。但记住,一旦踏足其间,你的存在也将面临被抹除的风险。”
包凌青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如果连名字都被遗忘,那我还算什么判官?”
他拔起斩业剑,剑身虽黯淡,却仍残留一丝业火余温。他将其插入心口,鲜血顺着剑槽流淌,滴落在令牌之上。随着一声低喝,最后一丝阳寿之力被点燃,破妄之识提升至极限。
视野骤然清明。
他看见了常人不可见之物:整片大地之下,缠绕着一条条猩红丝线,那是被强行扭曲的因果链;城市上空,漂浮着无数透明人影,是已被抹去存在的“曾活者”;而在北方,那口倒悬之井的位置,正是所有丝线交汇的终点。
“巨虎!”他高声呼唤。
一声虎啸划破长空,残存的阴阳轿腾空而起,载着他破云北上。沿途所见,皆是崩坏征兆:山川倒流、河流逆淌、孩童出生即白发苍苍……时间褶皱正在加速扩散。
三日后,北方荒原。
狂风卷雪,白骨城墙巍然耸立,千百幽绿灯笼摇曳不定,每一张人脸都在无声尖叫。倒悬之城重现人间,比幻象更加真实。包凌青站在城门前,望着那口深井,心中竟无惧意,唯有决然。
他脱下判官袍,撕下一角裹住斩业剑,又将布狗遗留的焦羽绑于剑柄,作为祭礼。
“我不是为了胜利而来。”他低声说,“我是为了记住。”
纵身跃下。
坠落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