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时,她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以为伏见君只是说说而已——就像以前那样,为了偷懒找的各种借口。
“怕是无药可治。”伏见鹿十分平静的说道。
“不对不对不对,你别这么想,”源玉子连忙站起身,回房间换衣服:“我们去医院做检查,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有办法治疗的。”
伏见鹿知道,想让源玉子接受事实,需要一点时间,同时也需要证明。
他没有拒绝,跟着源玉子前往医院,做了全项检查,惊动了皮肤科主任。对方把他当作稀奇病例,叫来了一堆主治医生,聚集在病房里研究他的皮肤,拿着化验单议论不休。
源玉子见医生这么重视伏见君的病情,心中略感安心,觉得这么多医生一起出马,肯定有办法解决。
结果她开口一问,医生们连连摇头,表示这病只能‘再观察观察’、‘目前暂时没有相关案例’、‘可以为了医学进行实验性治疗’……
源玉子心凉了半截,落荒而逃,带着伏见鹿去其它医院检查,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抱着一堆化验单,坐在医院走廊,焦虑得甚至哭不出来。等伏见鹿做完最后一项检查,她连忙迎上去,询问医生结果怎么样,后者依旧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从病理上来看,不是什么大问题,身体各项机能没有出现异常,只是找不到这皮肤病变的原因……”
医生试图解释说明,但落到源玉子耳朵里,就是变相的死亡宣判——她以前就听说过,医生在遇到绝症时,都会把病症描述的很轻,目的就是为了给患者求生的希望。
——伏见君要死了。
源玉子脑海里一冒出这个念头,身体就止不住地颤抖。她拽着伏见鹿,让伏见鹿跟自己回家,妈妈肯定会有办法的,国内的医生不行,就去找国外的专家,一定有办法能治好的!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
伏见鹿反手拉住她,在走廊长椅上坐下。他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医生建议他在痊愈前不要走路,但今天为了配合源玉子做检查,他来回奔波,以至于小腿隐隐作痛,疑似旧伤复发。
“什么叫多大点事?你要死了知道吗!”
源玉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即便她心急如焚,还是顺着在伏见鹿身旁坐下。伏见鹿没有松开她的手,她也没有松开伏见鹿的手。
“人不都是要死的。”
伏见鹿看得很开,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源玉子的头,后者顺势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紧拽着他的衣服,身子微微颤抖。
伏见鹿能听到啜泣声,胸口的衬衫好像被打湿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有人会因为他的死而悲伤。上一世他感冒生病都是自己硬扛,从来没有人依偎在他怀里,由衷地希望他能好起来。
“我、我不想你死。”
源玉子没再叱责他诡辩,也没再纠正说‘寿终正寝’和‘英年早逝’有很大的区别。
过往她恐惧于袒露心扉,不断找借口,隐藏自己的心意;而现在,她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把自己内心所想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伏见鹿莫名感受到了压力,他知道自己这时候该说什么,而且他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聊聊自己大年三十重感冒躺在床上的事情,他想说说自己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走马灯,他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可他心里似乎一直盘亘着一个魔咒,让他开不了口,不敢参与这场勇敢者的游戏。
伏见鹿松开了手,从口袋取出烟盒,低头点根烟。
源玉子靠在他怀里,始终没有抬头。
打火机的火光在昏暗的走道里摇晃,紧接着一粒火星亮起,伏见鹿深吸过肺,呼出一道烟雾。
源玉子在他怀里低声咳嗽,没有再劝他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