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以继续推测:在抵达酒店后,吉川莉绪试图用水果刀自残。她在小学担任教师,如果被人发现胳膊或者大腿上有伤口,她很有可能会失去小学教师的工作,所以她不得不选择刺伤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部位……也就是背部。”
“如此一来,就能解释吉川莉绪背后为什么会出现奇怪的刀伤。”
“而我的当事人,也就是藤原先生,他在醉酒状态下,试图阻止吉川莉绪自杀。在这一过程中,他夺走了那把水果刀,因此刀柄血痂上才会留下他的指纹。”
“尸检报告上同样写明了,吉川莉绪是死于脾脏破裂导致的急性大出血,换而言之,她是失血过多而死。”
“这一过程大概需要半小时,甚至数小时内,才会出现休克甚至死亡。”
“藤原先生当时并不清醒,所以错把安眠药当成醒酒药服食,事后曾进行过药理检测,证明他体内有安眠药成分残留……故而警察赶到现场时,藤原先生还在床上睡觉。”
“吉川莉绪失血过多,没有力气呼救,也没有力气离开,只能倒在地上慢慢流血而死。”
“此外,藤原先生没有明确的杀人动机,只是因为酒后断片,回想不起当晚发生的一切,误以为自己杀了人,才会做出认罪供述。”
“综上所述,我的当事人既不构成主动杀人,也不构成过失杀人。基于日本刑罚、律师操守以及人道主义,我对指控罪名做出辩驳,并主张我的当事人无罪。”
……
此时此刻,法庭可见众生相。
吉川太太默默流泪,抽泣声在法庭内回荡;吉川先生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跳,咬着牙一言不发。
藤原总监一脸平静,像是早有所预料;藤原夫人喜极而泣,不断摇晃着丈夫的胳膊,差点当场欢呼出声。
藤原誉坐在被告席上,几度欲言又止,在轮到被告人发言时,他说不出话来。法官询问他,律师辩护是否属实,他低头扣着手指,声称自己记不清了。
源玉子脑袋乱糟糟的,她目光来回打转,惊诧于菊田律师竟然能推理出一部分真相,同时又纠结于他帮藤原誉洗脱协助自杀的罪名。
书记员十指跳动,打字机嗒嗒作响,将法庭上的一切言论记录下来。
接下来也没有必要传唤证人了,所有证人都只能证明两人共处一室,且没有第三者出入,并没有人目击凶案发生的全过程。
最后,经过审判长同意,被害人家属可以陈述意见、询问证人以及提出质疑。
如果他们不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推翻菊田律师的逻辑链,不出意外的话,藤原誉将会被无罪释放。
吉川夫妇环视法庭上的所有人,目光在藤原夫人和藤原誉身上停留良久,他们面含悲怆,哆嗦着嘴唇,带着最后的希望看向法院分配的辩护律师——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俯身在夫妇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对年迈的夫妻潸然落泪。
源玉子能够共情,她难受得也想哭。伏见鹿捂住她的耳朵,双手捧着她的脑袋,说道:“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
“法官还没宣判呢!”源玉子小声说。
“没悬念了,再看下去只会糟心。”伏见鹿比她更了解法庭判决条件,法官最多最多打回补充侦查,或者要求重审,但最终结果不会改变。
不论是逻辑链还是证据链,菊田明二的论述明显更加完整。
“如果我上呈那盘磁带呢?”源玉子问道。
“有什么变化么?吉川莉绪不还是自杀而死么?”伏见鹿早有预料,条理清晰的反驳道:“录音只能证明菊田律师的推论没错,藤原誉确实在阻止吉川莉绪自杀……并且,因为关键对话模糊不清,它并不能证明藤原誉协助吉川莉绪自杀。光有推论是没用的,法庭上要讲证据。”
源玉子发现这就是个死结,不论怎么解,都会有人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