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在宋人身后开始嗡鸣,箭矢飞快而来,叮叮当当射在甲胄之上,也插在马尻之中。
有那宋骑栽倒,不知被多少马蹄踩踏而去。
辽人还在追!
那辽将耶律大石在喊:“追上去,一直追!不要停,追到哪里都不要停,不要管马,只管把马力彻底跑竭,便换马再奔!马都跑不动了,便下马双腿去追!”
唯一的机会了,耶律大石知道,只看一事,也只期待一事。
冲上去,赶着敌人跑,再胜一回,再赶着敌人跑,如此,期待敌人一惊皆惊,一慌皆慌,一乱皆乱,一溃皆溃……
期待敌人连锁反应一般的溃个不停,期待敌人一泻千里……
这是唯一反败为胜的希望。
那就只能一直奔下去,一直追一直打,此时已然有一部敌人惊了在逃,就要趁这般之势,再搏一把!
历史上,不知多少战场,皆是这般败的,昔日里,百多年前,宋人也不知这么败过多少次,一部溃败,全军皆走。
天佑大辽,希望这次,依旧如此!
“天佑大辽!”浑身浴血的耶律大石,也喊得撕心裂肺。
正也是胜了一阵,军心士气大涨,左右不免也跟着来喊:“天佑大辽!天佑大辽!”
追!
杨可世不知多少次回头看,只看得辽人追个不停,越来越近,只听得那弓弦之声嗡嗡不止……
杨可世心中没有多少杂乱,只有这一时惊慌失措,只有这一时奋力快跑。
许也还有一念,只要跑到自己步卒汇合,稳住军阵,还可一战!
南边,良乡城北,有那六七千骑也在往北来。
苏武甚至也知道,此时前方该是打起来了,大概在什么地方打起来了。
更也知道,杨可世必然被打得胆战心惊,抱头鼠窜仓惶在走。
但此番,一直在暗处的耶律大石就在眼前了,苏武马上就能抓住他!
苏武身旁,有个年少军汉,正是岳哥儿,此时浑身甲胄,兜鍪在头,甲片遮面,看不到他具体的神情,却是苏武能看到打马的岳飞,浑身紧绷,好似上了发条一般。
苏武开口一语:“岳哥儿,稍后打起来了,你只管跟在某身旁就是,跟紧了,莫要掉队!”
“得令!”岳飞一语答来,目光也转来看自家苏帅。
苏武竟还哈哈笑起:“如此千军万马来奔,当真爽快!”
岳飞本有些惊慌的目光里,陡然起了神采,一语再说:“相公放心,我岳飞,自不是胆小懦弱之辈!虽然是第一次上阵,也万万不会给相公丢了脸面!”
“我自相信你!”苏武点头,是在勉励。
便也果然见得岳飞身形稍稍放松不少,并不似刚才那么僵直。
苏武不免心中也夸,这岳哥儿,当真是天生上阵杀敌的材料!
头前,十一二里地,那仓惶而逃的杨可世,终于看到了自家步卒,远远就在大喊:“列阵,快列阵!”
其实不用他喊,那轰鸣与烟尘,早早就是预警,步卒早已停了步伐在列阵。
刚才看不真切,众人多在猜测,此时看真切了,真真切切看着自家杨将军抱头鼠窜而回,那身后敌骑,追近了就掩杀捅刺,远处的就弓弦嗡嗡……
自家杨将军身旁,去的时候七八百骑,此时奔回来,竟是只有二三百人了,身旁之马,去的时候,一人两马三马,此时早已也不剩多少。
杨将军是败了?
毋庸置疑,眼前就不是大败奔逃吗?
许多步卒,列阵当面,不约而同吞了吞喉咙处的口水,手中的长枪紧紧握住,甚至片刻就把手心握出汗来。
来了,说来就来!
杨将军回来了,自也不能用马来冲击自己军阵,只管绕着军阵去奔,想绕到军阵之后去。
那敌骑竟也不绕着去追,只管一头就往步卒大阵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