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容禀,其实简单,屯兵边境尔,金人来问,就说大军正在集结,也不是假话。辽人来问,就说防备辽国遍地战乱,屯兵防备的是乱军乱民,也防备女真。只待局势而变,若是辽人精锐皆在北,伺机就动。若是辽人还有余力在南,那就对峙以待。”
事情到底怎么办,这话语,还得童贯来说。
胜败之事,都得童贯负责,王黼是不能说的,也不能负责。来日若胜,那自也有王相公分析利弊掌控大局之功也!
来日若败,那也都是童贯今日出谋划策之锅也!
童贯也是此时最适合背锅之人,不是因为他掌管枢密院,而是因为他年纪也大,时日也少,也没过多的政治羽翼,背锅的后遗症也小。
童贯自己也乐意背锅,原因也简单,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也知道自己年纪大时日少,搏的就是这一把,搏成了,那当是古今第一宦官,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搏不成,也影响不了什么子孙后代之前程。
赵佶听得那是连连点头,左右去看,满脸是笑,就眼前这些大才之辈谋国事,谋得如此高明,岂能不欣慰?
却是赵佶也问:“老太师何不也说几语?”
赵佶对蔡京,也还是尊重的。乃至对蔡氏一族,也极好,不说别说,就说蔡京之子蔡攸,那也是很有趣的人,天子很喜欢,蔡攸之宠,那是可以不等召见就能入宫。
蔡攸今日也在当场。
老太师说啥呢?他左右看了看,微微笑着:“王相公所言,利弊其中,一清二楚,童枢密所言,那自是进退自如,二位之议,已是妙不可言也!”
这老头无趣,赵佶点了点头,只当是走个过场了。
却是不想蔡京忽然又道:“陛下,老臣但有一言,若复燕云,史书万代,陛下之名,永世流芳!百年千年,不知多少诗词文章里,溢美之词不可想象!”
就这一语来,赵佶两个嘴角,眼看着的就咧开了,声音也出:“哈哈……朕不慕这些名利之事,只愿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后人,如此而已。”
赵佶说完,又左右看了看,众人皆不言,他自再说:“那就依照童枢密之言,如此准备!”
“陛下,只待此番,军汉们各自归家一番,解了相思之苦,安定了家中亲眷,再出军令召集,来去,三四个月差不多了……”童贯答着。
“还要三四个月?”赵佶已然有些急了。
童贯点着头来解释:“军汉离家久了,此番大胜又得赏赐,人心思归,只待此番先在京中见了天子,沐浴天子之恩德,归家去安定了亲眷,再召集而来,必是士气如虹!”
“如此,也好!”赵佶无奈点头,却也接受。
正事大事议完了,赵佶还要说点私事,左右看去几番,再来说:“朕那艮岳,想移一些景致,动一些草木,毕竟景致看久,不免生老,少了趣味,近来有了新的念想……不知……”
艮岳是什么?起初名叫万岁山,是皇城东北角的一个极大的景观园林,那里是走兽驰骋,飞禽来去,鸟鱼虫,怪石奇木……
一步一景,一景一别,那艺术造诣,那艺术价值,老高老高了,那是大宋最高审美,审美之最!
不知费皇帝赵佶多少心血在其中,倾尽了赵佶全身上下所有的艺术细胞。
顶级的园林景观设计师,顶级的当代艺术家,那自是创意一个接着一个,创意来了,第一时间里,那就要付诸行动,若是行动不起来,就如满身都是蚂蚁在爬。
这是什么?
这就是石纲!
一个拥有无限财力人力物力的艺术家,他对艺术的追求,那也是将是无限的,高雅的人生,不是匹夫能懂。
皇帝之意,就是要重启石纲项目。
怎么办?
王黼知道,自己失职了,没有提前先来说这事,而是让皇帝自己来问,这岂能不是失职?
王黼立马开口:“陛下,翻修艮岳,此陛下毕生之心血也,臣自当尽心尽力。”
赵佶闻言就笑:“倒是还缺个人选……”
皇帝也有难处,缺个经纪人,策展人,也还缺个赞助商。朱勔本来干得极好,甚是完美,可惜,死了。
王黼立马满脑袋去想,谁?
哪里知道,蔡攸忽然起身:“陛下,臣愿往江南两浙,只是臣这一去,便与陛下一隔千里,怕是难熬想念陛下之相思苦。”
蔡攸脸上,还真有那种我真要去,又舍不得的模样。
赵佶一看蔡攸,心中感动不已:“爱卿……”
“陛下,臣若去了,陛下一定保重!”蔡攸真是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