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老爷闻言,努力从悲伤的回忆中挣脱,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陈管家?府里被抄家那天,乱得很,官兵冲进来,见人就抓,见东西就抢,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想必当时趁乱走脱了吧,也不知是死是活。”
方南枝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只是心中线索又断了一条。
她陷入沉思。
陈九老爷看着她的脸,渐渐从激动的情绪中缓和下来,关心起她的现状:“孩子,你如今过得如何?你母亲她后来成了家?”
方南枝抬眼,略一思索,觉得有些事也不必隐瞒,便坦言道:“母亲后来嫁给了我父亲,我如今随父母住在京中,家中尚可,二伯与家父,如今都在朝中为官。”
她没说家里以前的苦,老人家已经够难受了,何必呢。
“为官?”
陈九老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满是欣慰,“好,好啊,子曦的女儿长大了,她的夫家是官身,老天爷,总还算有眼……”
然而,他回过神,又压低了声音:“孩子,你姓方,你是方家的女儿,听我一句劝,陈家的事,是抄家流放的大罪,是过去的事了,你千万不要再管,更不能沾手!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官家小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这才是正道,你母亲若在天有灵,也必定只愿你一生顺遂!”
方南枝看着老人眼中的焦急与恳切,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是在为她的安危着想,但是……
她是母亲的女儿,身体里流着一半陈家的血,这件事,她不能不管。
方南枝又问道:“对了,您可知晓,陈家过去培养的部曲,如今可能在何处?”
“部曲?”陈九老爷皱起眉,努力回想,最终还是摇头,“那是子君一手操持的,具体在哪儿养着,怎么联系的,只有他们核心的几个人清楚,我并不知晓内情。”
方南枝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
她转而问起另一个关键人物:“那陈勇为人如何?为何会将陈家平反的希望,寄托于他?”
提到陈勇,陈九老爷无奈:“陈勇啊,心术确实不算太正,有些滑头,喜好钻营,只是他当初说得信誓旦旦,说他找到了门路,掌握了关键证据,一定能替陈家洗刷冤屈。”
“我也是走投无路了,但凡有一线希望,都想着去抓住……如今想想,是我老糊涂了,轻信了他。”
说着,他又自责起来。
现在他和族人,都住进这刑部大牢,虽然没受罪,陈九老爷日日受心底的煎熬,生怕走错了棋。
方南枝心中明了,这不过是一个绝望之下的选择,倒也怪不得他,人被事情逼到一定份上,当时的选择未必出于理智。
这时,一直在牢房外安静等候的方铜,示意狱卒打开了牢门。
他走进来,先是对着陈九老爷拱了拱手,然后对方南枝低声道:“枝枝,时辰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
方南枝颔首,最后对陈九老爷道:“我想将你们接出大牢,另行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