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镇子对于自己慢慢不友好起来,越来越陌生,于伊人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一些什么让他们抱有这么大的恶意对待自己?
慢慢的随着时间发酵,关于自己的留言越来越真实了,三人成虎的定律完全应验在自己的身上,她们都传说自己因为跟镇子上的地头蛇卫东阳不清不楚的,才有了底气敢于抽打自己的丈夫;冯凡的家庭怎么说也是镇子上的首富之家,公公婆婆被这个流言气得吃不下饭,把于伊人叫到他们家里,如同审查犯人一般逼问自己,于伊人这才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流言编织的罗网之中不可自拔!
要不然她忍气吞声,答应跟冯凡同房住,让冯凡行使他作为丈夫的权力,可是这是她的性格绝对不允许的,冯凡劣迹斑斑,就算结婚以后也丝毫不曾悔改,曾经有女人跑到家里来吵闹,搞的自己不能安生,冯凡则一个人躲出去潇洒了,还美其名曰跟别人一起创业,这使得于伊人从心里就对冯凡这个人产生了深深地厌恶。
要不然她就只能在流言的包围下如同惊弓之鸟的生活着,碍于冯凡的父母与自己父母的深厚感情,他们基本没有离婚的可能,那可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她那时候还没有跟过去一刀两断的勇气,所以她甚至不敢跟冯凡提出来离婚,她知道只要她提出,冯凡一定会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
但是那时候她还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她还不叫于伊人,她还叫陈灵。
就这样她只能苟延残喘,战战兢兢的活在流言的网罗之下,苦苦的挨着日子,浪费着女人无比宝贵的青春。
她那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已经预感到将会有一场暴风雨要来毁灭自己,而自己就像一个引颈就戮的可怜虫一般,眼巴巴的看着高悬在顶端的断头的刑具始终不曾落下。
终于在那个流言已经传扬的满镇皆知,在那个流言已经酝酿的足够成熟了甚至人人都以为是真相的时候,早已经因为那个流言让感觉备受羞辱的冯凡和她冲突了好多次,冯凡还打了她一巴掌,她们陷入了漫长的冷战之后——
一个无比平常的下午,自己因为要接冯小波放学,穿过林间,缓缓地走在那条无名的河边,看着河里跳出来的鱼儿那金光闪闪的鳞片发呆,连一只鱼儿都比自己自由!
想起了鱼儿之后她就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小鱼儿现在应该兴冲冲的放学回家了吧,她想到自己的儿子不由得幸福的笑了起来,好像这么多天以来围绕着自己的阴霾一刹那消散一空了。
看着小鱼儿一蹦一跳的来了,她非常的激动,她准备给儿子来一个惊喜,于是于伊人偷偷摸摸的跟在儿子的后面,准备在后面一把抱住他——
然而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很快让她惊讶的大脑当机了,那个男人不是卫东阳吗?
只见他有些圆滚滚的身躯灵活无比,小短腿此刻跑的堪比百米冲刺;而他身后一个眼睛通红的男人正举着铁锨追赶着他,那不是冯凡嘛?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她的眼睛很好使,她看到一个女人从铺满落叶的空地上爬起身来,缓缓地穿上自己上身的衣服,她显然看到了自己,一脸得意的朝着自己做了一个鬼脸,是陈佳人这个女人。
她好整以暇的缓缓离开了,看着她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蓝色长裙,好像是另一个自己般消失在林间,终于把这最惨烈的出轨现场留给了自己。
于伊人看着冯凡举着铁锨逼近卫东阳,卫东阳此刻已经跑得脱力了,他口眼歪斜的瘫倒在地上,呆滞的看着冯凡缓缓地逼近自己。
于伊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为什么总要给她这些无比绝望的选择?
而这个选择她不能不做,如果任由冯凡一铁锨结果了卫东阳,不用说冯凡会判刑,而自己也彻底的被“祸水”这个称呼捆绑了,卫家与冯家都不会放过自己;而自己如果阻止冯凡,那么自己“潘金莲”这种称号又不可避免的被自己主动戴上。
可是她别无选择!
她看着呆呆的站在林子中间道路上的冯小波,心中苦涩已极,全身发软的跪在冯凡的脚下,用尽浑身力气抱住了眼前愤怒的完全失去理智的丈夫。
她的力量是如此的大,好像她并不是抱着一个单纯被男性自尊冲昏头脑的可怜丈夫,好像这是她最后一次拥抱一个纯白无瑕的自己一般;她好像这一抱用尽了毕生积攒的力量,离着卫东阳仅仅一步之遥的冯凡绝望的咆哮一声,任由眼前的奸夫爬起来逃之夭夭。
于伊人看着冯凡跪下来,然后是把自己的头颅都朝着地上拱,好像这样就可以让羞辱远离自己一样,他好像恨不得把自己埋葬在这片土地之下而不愿意看近在眼前的女人一眼,不愿意看眼前这个已经面色苍白的,呆滞而绝望,好像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一样。
这个女人终于说出了那句他期盼了很久的话,“离婚!”她说完这句话就跑进了林子里,冯小波背着小书包一边哭泣着一边追逐着自己的妈妈,慢慢也消失了踪影,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一个茫然而无望的男人仰头看着无知的天空一言不发。
“我可以留在镇上吗?”已经离婚了的陈灵问着自己,她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茫然的站在河边,她看着这条陪伴了自己从幼年一直到结婚生子的那条河,突然想着,要是能死在这河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就算自己就此死去的话,难道就能变得清白了嘛?
不,她只会在别人的嘴里变成了一个因为被丈夫捉奸而忍受不住羞辱,跳河自杀的淫妇罢了,就算自己变成一个水鬼,那这河水日夜滔滔依然无法洗刷自己的耻辱。
一个孩子的哭泣声把她从思考之中拉了出来,她转头看到儿子跌倒在泥沟里面,她觉得自己真是铁石心肠,居然没想着去把他拉出来,可是把他拉出来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