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面容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为什么费劲心思要杀宁恙?”张玉庄沉声问,“还要大费周章去找皇后?”
“他之前在道场,我进不去,之后我妖力见竭,只能等到大凶之日吸取邪力。”妖怪回答得很快。
“为什么是他?”
妖怪听到这个问题,沉默片刻才开口:“因为他不死,我活不了。”他的声音沙哑,若不细听,几乎难以分辨他在说什么。
张玉庄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妖怪苦笑一声,却问:“能不能放我进去看看他?”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恳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他,就一眼。”
“你夺我那么久,现在出现就为了看他?”张玉庄质疑道。
“他……对我好。”妖怪低声说。
“在说什么?”张玉庄没有听清。
“只有他对我好过,如今他要走了,我无论如何要来看他一眼。”
妖怪眼里盛着不该出现的真诚,张玉庄只问:“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妖怪说:“因为他愿意对我好,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对我好,他给我吃的,他不害怕我。”
张玉庄正要继续追问,前去屋里探查的侍卫折返回来,低声禀报:“殿下,那位老人刚刚咽气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在院子里炸开。
妖怪身体猛地一颤,眼中迅速升腾起怒火,他瞪向张玉庄,像是恨不得立时将他生吞活剥。
张玉庄自然感受到了这些杀意,冷声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但妖怪似乎已经失去理智,哪里听得进去劝阻,那些束缚在身的金线因剧烈动作而深深勒进肉里,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最后一声,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鲜血滴落在地。
沉溺于感情的妖怪,为了活下去而谋害无辜,又为了报恩而死于自残。
张玉庄站在妖怪的尸体旁,默了许久。
离开前吩咐:“把老人好生安葬。”
*
又是几天安生日子,因为杀了那个妖怪,张玉庄放松了些拘束,允许宁恙和外界有点接触,他可以通过侍卫来要些东西。
甚至,他还会往外递出来些小玩意。
只是每次都附带纸条一张,或是自我反省,或是撒泼,总归就为了让张玉庄把自己放出去。
但从未有过回信。
没几天,他又提出想要一块玉来雕花,说是无聊想打发时间。
他最后一次递纸条来,说:你要是再不放我出去,我真的会很生气。
张玉庄依旧没给回信,隔天,他递了一把扇子,由侍卫送过来。
扇子侧面只写了一句:君留高崖听山雨,我往人间卖杏花。
其中决绝之意显于表面。
张玉庄稍有动容,但还是不给回信。
距离那一天,只剩三天了。
这段时间里,侍卫回禀,说是皇后近来十分暴躁,经常乱发脾气,甚至对身边宫侍大打出手。
想来,她这般也是因为临近日子,却找不着那道士。
为保万一,张玉庄面见皇帝,以皇后身体欠佳为由,希望能加派人手看护皇后住所。
他开始数着时辰,希望一切都能在那天安然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