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皆是焦烟,脚下踩不到实处,谢逢野没有来地慌了。
——会是什么样的角色,竟是让当年的自己搭了条性命进去也只能堪堪打成平手。
约莫玉兰也想到了这处,他们对视一眼,双双面凝肃穆。
经过冥主和冥君的调配,鬼吏们很快整理好了乱场,依着话将重伤难行的神仙们请进幽都,而净河也很快折返回来,双手奉上月舟和江度的命缘线。
玉兰赞赏地点头并接了过来,随即转向谢逢野道:“月舟是个有主意的,性子还烈,此番定是起了那同归于尽的心思。”
谢逢野“嗯”了一声,叹了口苦气接着去瞧半空的那两道身影,说:“我看了白氏灵卷中那些过往就知道了,月舟这么多年从未放弃过寻找真相,更没有……放弃过江度。”
想来,此番也是。
他前后递来两张灵笺让谢逢野莫要和江度打起来,最后更是自己亲临,把江度拉扯去天上再布下法障,叫谁都无法近身。
恐怕,是他终于知道了些真相,或是知道了万千年前江度和龙神那些私下密谋,更该知道了究竟是在对付谁。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向冥王开口说明。
这就验证了谢逢野的猜想:当年一定是有个什么存在,让龙神和江度都无力对抗,只能用命殉道以拖延时间静等来日因缘。
恐怕这份因缘,就是后人有能力与之相抗的时候。
否则,若早早把话说开,结局也不过是飞蛾扑火。
可当年的天界如何与如今的不世天相提并论,青岁向来是个治理有方的,如今有这般的天帝,还有他昆仑君和道君。
是谁,连如今的这些存在都无法相抗?
是谁……
谢逢野又把自己丢进了沉思之中,恍惚听见玉兰喊了他几声。
他回头,撞进玉兰一双透亮明眸。
“我成了月老的这些年,一直在看江度的命缘线。”玉兰伸手递过来,他掌心里有两根晶莹透亮的光线,尾端缠绕在一处,系了结,结上光符缠绕。
“他和月舟的命缘线始终没有分开过。”
也就是说,司江度和月舟命中的姻缘从未断过。
“可知若是二者命中有缘,彼此的命数也会相互影响,或有达官牵扯权贵,亦有风流雪月债,总有以高带低的时候,可此番,仙魔之别大于天地,他们之间还牵连着。”
玉兰说话时五指稍稍合拢,却没握稳这两根命缘线,垂目而看,长睫上都染了微光。
他说:“我恨江度,却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到了这步,月舟和他的命缘线还能牵连着,但今日,我或许明白了一些。”
谢逢野这才听明白了,问道:“你是想要用命缘线来给他们两个留一丝生机?”
玉兰点头:“可以一试,除非……”
正中谢逢野心事。
除非月舟不管不顾,而江度也早已存了死志,那不论他们再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谢逢野就当自我安慰,他对玉兰说:“不会出事的,放心。”
玉兰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垂下眼,说得很轻,几乎要听不着:“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这么大的动静,还不见天兵来增援。”有几名恢复好了的仙官来到冥王面前,“此番天道发作至此,却不知,道君和天帝何在啊。”
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冥王面前,明里暗里都在讽刺道君和天帝不作为。
谢逢野闻言只冷哼一声,但笑不语。
玉兰更是紧紧地握着命缘线,连眼神都未施舍一个。
孟婆稍后便呛声道:“你们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今日能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吧,个个都人模狗样的,遇着事都是蜡枪头。”
神仙们刚拧眉头要反驳,却听震响于头顶荡开,余音可碎山河。
此势汹涌,连光都碎了。
谢逢野呼吸一窒,猛地往前踏了几步,眼睛都要瞪裂了。
玉兰也紧紧地跟着他,道了声:“不好。”
这是他们两个最不愿见到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