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殿哑了口,实在不晓得该去如何评价一个罪人的深情。
“我们看看便知。”玉兰牵起他继续走,“月舟既已发了话,他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这边解决完魔族之祸,还要去帮道君料理天道。”
他们足足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堪堪见着出口,未料还没等迈出黑暗,先从外头迎面袭来灵光一道。
那法术至寒至毒,力道悍烈如利刃。
却不是冲着谢逢野和月舟。
乍见光明一瞬,也借着这灵光所指,他们才瞧清石洞门口还跪着一个人。
他穿着天界上顶好的仙袍,只看上头有银云绕着流松便知其出身不凡。
可再好的衣服也禁不住这般折磨,褴褛碎带盖不住他身上伤痕累累。
还有几道显眼些的,把外袍染得殷红斑斑。
那道灵光直直刺入他的左肩,地上那人受了疼,却只竭力忍着抖,待这阵难捱恶寒过去,才靠着石壁抬起头来。
“是江度。”谢逢野道,继而转头去看攻击他的人,“那这个应该就是……”
“叔父。”
江度额前沾了几缕碎发,面色惨白,只有一双眼睛还带些光亮。
这幅狼狈模样,是谢逢野和玉兰在过往之中从未见过的。
就他们目前的状况来看,与其说是被打,江度应该是在受罚。
“今日惩戒已然足数,我还要去佛祖那处听经。”江度分明连撑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那双眼倔强。
不肯喊一声疼,更不愿服软。
“还去听经。”
那个被他叫做叔父的男人驻颜有方,打眼瞧过去同江度似乎差不了多少年岁,或有同出一脉的原因,司家此族,个个丰神英姿。
只是这个叔父,即便长得再好,骨子里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性,尤其是在看向江度的时候,目光中全是厌恶。
“你也配去佛祖坐下听经,你父母就是那极没出息的,你?”他上下扫眼施舍视线,“没那本事,还敢自请掌风管雪,如今倒用来成全他人,我们司氏成了整个天界的笑话!”
这便是在说月舟抢了江度掌风雪一项。
谢逢野听得眉头一紧,骗骗他如今真身还未寻回,于当年过往也只晓得在白氏万州之中那卷灵轴上看来的。
彼时成意龙神算得天界上下的头一份尊贵,而身边相伴出入的月舟和玉庄自是不用说,就看江度平日里行走各处,也是个被尊着的神仙。
怎么……
谢逢野偏头问玉兰:“司家这些个长辈,你见过吗?”
玉兰摇头:“我没见过。”
谢逢野仰头长骂一遍自己这脑子,当年玉兰上天界来时,江度早已脱离了这些族人。
他瞧着地上那个目光铮亮的人,心想怪不得他从不说自己姓司。
谢逢野喃喃:“却也没听他提起过所谓父母。”
之后几日,谢逢野寻不到幻境出口,倒是久违地在天界上闲逛了几圈。
或许正如那司家叔父所言,江度当真成了天界上的笑话。
只要往仙气扎堆的地方一站,谢逢野和玉兰就从那些零碎话头之中将故事听了个大概。
顺便一起嫌恶当年的天界简直风气堪忧。
说是这个司江度父亲是司氏,但母亲却不是,关于其身份众说纷纭,但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凡人和妖怪两种。
之后他父母不知为何双双殒没,族中亲长便承担起养娃娃的重任。
说是养娃娃,但向来各家仙族自小教育的基本道法心经一概不教,导致江度几百岁的时候还是一个连凝团灵光都费劲的神仙。
之后有资格出入天界各处,靠着勤能补拙,竟叫他将一干缺漏追了回来。
后来请到其他神仙处,想要得一职,才答应下没多久,就被一个不晓得哪出来的仙官抢了去。
才有他叔父恼羞成怒,日日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