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特昧普沉默不语,眉头拧成“川”字。
“大师想必知道,唐皇驾崩,诸王尽皆托庇于太真公主府内。宫中来使,诸王惶惧,正是太真公主一言而决,力推江王身登大宝。”
贾文和侃侃言道:“大师当知,我家主公与太真公主情投意合,不日便将大婚,吾主身为汉国辅政,公主则为唐皇倚仗,汉唐之威仪,兼为一家。观方今之世,帛天君寿数已尽,李博陆如冢中枯骨,唯有我家主公,如日之升,有日月同辉,天地交泰之兆。当日又与大师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私下更是对大师推崇备至,称大师雄才大略,能为人所不能,福慧双修,术法通神,堪为当世佛门第一人。”
听闻程侯私底下对自己如此推崇,释特昧普顿时昂然矫首,气势大振。
贾文和面不改色地说道:“窥基号称国师,名震唐国,究其根底,不过是替先皇出家,贪天之功而已。其人根器顽钝,三毒缠身,纵然皓首穷经,仍难消执念,自当逃不过特大师给他设下的因果。”
释特昧普面露喜色,他左掌平托,右掌重重一击,发出金石之音,“善!窥基只知诵经,却不知我密宗以咒代经,方为大道!便是日诵佛经三千谒,不及密宗一句咒!”
“大师术法玄奥,昨日既然出手,窥基自然难逃法网。如今在下尚有一事难解,还请大师解惑。”
“且说来!”
“在下观大乘经卷,并无夺舍之语,所谓天珠,更无文字所记。敢问大师,所谓夺舍,究竟是何秘法?”
“天珠乃我蕃密之谓,夺舍更是蕃密颇瓦秘法。非有大福缘,大成就者,难得圆满。”
“以大师之见,李郡王若是夺舍,当有几分把握?”
“若无上师加持……”释特昧普森然一笑,“半分也无。”
贾文和目光微微一缩,“大师果然智珠在握。”
“阿弥陀佛。”释特昧普傲然道:“佛法精深玄微,妙法无穷。我蕃密乃佛门正谛,传承最重者,唯有上师。”
“再敢问大师,当今佛门之首,沮渠大师又当如何?”
释特昧普冷笑道:“波旬之徒,渎佛之辈,沙门伪僧!”
贾文和抚掌道:“果然与我家主公所见略同。贾某唐突,再请问大师,帛氏又当如何?”
“名利之囚,虚妄之人!”
释特昧普正说得快意,却见贾文和拱手一举,“告辞。”说罢转身便走。
释特昧普傲态僵在脸上,眼看贾文和就要出塔,顾不得自己的法王尊仪,扬声唤道:“且止步!”
贾文和头也不回地说道:“大师神通广大,想必不惧轮回,此番便是毁去金身,法体破碎,亦可往生极乐。”说着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释特昧普脸色数变,忽然腾身而起,驾着一道金光,挡在贾文和身前。
不待他开口,贾文和便道:“帛十三已至城中。”
释特昧普面容抽搐了一下,眯起眼睛道:“帛氏要出手?”
贾文和道:“帛十三今日入城,便与我家主公密会,并未知会他人。”
释特昧普目光闪烁,且喜且惧,半晌才压低声音道:“帛九?”
“大师果真不怕琉璃天珠引来帛氏动怒?”
释特昧普目露厉声,却不言语。
贾文和淡淡道:“大师若想脱身,只管将此事推在帛九身上便是。”
释特昧普深吸了一口气,“万一?”
“没有万一。”贾文和道:“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释特昧普重重喘了口粗气,“观海?”
“世间已有法王,岂能再有活佛?”
释特昧普盯着贾文和,身上的金光闪动起来,“当真?”
“福缘已至,还请大师自行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