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变成鬼山之后,平常人可绝不敢来。”刘悝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一边的湿土草窝,那半软黄泥上,留着一个踏偏了的明显足印,“多半,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留下的了。”
那足印小巧玲珑,纹路清晰,明显能看出是女子的贴脚绣鞋。
孙绝凡不禁皱眉道:“瑶筝穿成这样跑来这种地方,这是要做什么?”不光打扮得花枝招展,还穿了不便行动的精工绣鞋,她轻功也不是很好,穿成那样,行走山道就已足够费力。
“看来约她的那人,她喜欢得很呐。”月儿哼了一声,讥诮道,“我穿着靴子走起来还嫌脚下别扭,她这份心思真是让人感动。”
孙绝凡张望了一下,快步往从山石间露出一角的土地庙走去。
此地已到游仙峰下,山崖陡峭,无数长藤自岩壁垂落,虽说是阳面,可三面环山不见阳光,自半腰往下,山壁就铺满青苔。
由下往上看去,想要攀爬到高处的山道,绝非易事。
那土地庙,就在山壁下方的空地一角。
看空地另一侧还有几间破旧荒屋,多半早年住着几家猎户。
孙绝凡快步奔向那间小庙,聂阳则缓下步伐,与月儿戒备着周围情形,跟在刘悝身后慢慢过去。
刘悝依旧不断的东张西望,到了庙口,更是弯腰躬身,在野草丛生的地上一寸寸看过去。
聂阳叮嘱月儿小心留意四周,也伏低身子,往另一个方向低头找了起来。
庙口的地上足印乱七八糟,根本分辨不清,聂阳正要往远处找去,就听孙绝凡在庙内高声唤他。
“这里最近才有人动过手。”孙绝凡抬手指了一圈,果然痕迹十分明显。
蛛网破了数处,供桌断了一腿,顶梁上有数个小洞,像是什么暗器被拔去后所留,门框上破了两处,都是明显的刀痕。
“看来就是这儿了。”聂阳环视一圈,冯瑶筝被约到的地方显然就是此处,看这动手的痕迹,必定凶多吉少。
“出手的未必是邢碎影。”孙绝凡又看了一遍留下的痕迹,小声说道。
聂阳点头道:“嗯,以他的武功,应该不会打成这样。”
“冯瑶筝武功不弱,甚至可以说略在花可衣之上。若是邢碎影找不到机会亲自下手,她不一定那么容易被杀掉。”她抚着门上的两道刀痕,道,“来的刺客若都是这种功夫,她未必对付不了。再找找看,还有什么痕迹。”
两人刚一出门,就听到刘悝远远道:“这里有血迹。这里也有,嘿,这好大一滩……看来是很重的内伤呐。”
三人立刻跟了过去。
果然,离开那小庙不足五丈,四处就可以看到清晰地打斗痕迹。
压折的长草,踏陷的土坑,四处可见的血迹。
刘悝把每一处血迹都大致看过后,道:“从足印和血迹的分布来看,那女子是想杀出重围逃走,来袭的人武功比她差,损失不小。”他指了指两处较大的血泊,苦笑道,“这两片血周围都没什么溅痕,当中还混着些酸臭气,九成是被震断了心脉,呕血而死的人所留。你们要找的人,看来还是个硬茬子。”
“啧……来追杀的可不是什么入流货色啊。”沿着冯瑶筝逃走的路线走了一段,刘悝蹲下身去,在草叶上揩了揩,皱眉道,“这毒粉也就是石灰的套路,被撒上一脸,连眼都睁不开。”
“那里!”月儿突然低声叫了出来,指着另一边一丛灌木。
灌木上勾着一条鹅黄薄纱,聂阳凑近一些,才看到里面还落着两片布料,被利刃削下,从样式来看,应该是两幅裙摆。
对面的灌木被踩开了一道,看样子,冯瑶筝是往那边逃了。
那个方向只有内凹的一处山坳,即使轻功高绝,也无路可逃,可想而知,冯瑶筝多半已被那毒粉迷了双眼,慌不择路。
四人向那个方向追了一段,又发现了一只鞋子,绣着粉色莲花的白底缎面上染着血痕,鞋跟那头更是染上了一片鲜红。
“多半是在这里被断了脚筋。”刘悝面露不忍之色,握着腰刀道,“她应该是强行发力,在这里提纵出去,最远也逃不出十丈。就要被追上。”
孙绝凡面色一沉,双脚交替拨开草丛,垂下视线仔细找去。
果然,才走出三丈有余,就看到一蓬污血染褐了一片草叶,周围长草倒伏了数尺方圆,另一只鞋子歪歪扭扭嵌在地上,被压进泥中半边。
倒伏草叶上还落着许多破布,扯得极碎,依稀能看出既有刚才的罩纱,也有被撕烂的其他衣物。
“看来,要命之前,还要顺便劫一劫色。荒山野岭,这帮人真是好兴致。”刘悝冷笑道,站直了向四下张望。
孙绝凡盯着那些碎布,握紧的右拳微微发颤。
月儿在旁愤愤道:“到此这姓冯的就被人制住,咱们接着该往哪儿找?”
其实已知道并非仇隋亲自动手的情况下,即便找到冯瑶筝的尸身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既然已经到此,聂阳总不好就这样折返回去,向着靠尸体上的线索说不定能找出与仇隋相关的蛛丝马迹,他问刘悝道:“刘兄,咱们再来该往哪儿找?”
刘悝挺直身子,望着远处那几间荒弃木屋,“要是对方毁尸灭迹,就是找上了天也别想找到。要是对方不在乎被咱们找到尸体,杀人之前又要一逞兽欲,说不定,你们要找的人就在某间屋子里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