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就听竹林边上落叶堆中极轻微的一声细响,两道乌光无声无息直飞聂阳玉枕后心两处。
与此同时,路边山壁上一块灰蒙蒙的岩石突的一动,竟如树皮般剥开一层,两个黑衣蒙面的杀手凌空跃下,手中东瀛长刀寒光闪闪,一样悄无声息的直劈下来,猛斩王李二人天灵。
“果然来了!”王凝山低喝一声,与妻子单掌一交,二人彼此借力,迅疾无比闪开到两端。
聂阳扭身振臂,早已蓄足的幽冥掌力将飞来的乌黑暗器凌空劈落,足尖顺势一挑,两枚土块斜斜飞起,将那一对暗器砸飞,原路射入那堆枯叶之中。
嘭的一声,枯叶四散飞舞,一个同样穿着紧身黑衣的蒙面杀手飞身而起,怪叫一声,双足往竹上一蹬,借着反弹之力,飞纵而来,人在半空拔出背后长刀,向地下一砍,激起土石无数,顿时掩住身形。
“让我来!”月儿气闷良久,一见来人手中东瀛长刀颇为怪异,似刀非刀似剑非剑,不愿让哥哥徒手迎敌,闪身挡在他身前,软剑一抖,已将漫天尘土尽数荡开,叮的一声磕开迎面斩下的刀锋。
那边夫妇二人雌雄双剑已织成一张银网,将那两个杀手困在中央,凝玉庄的夫妻武功配合起来果然有其独到之处,男子剑法沉稳凝重,守御如山,女子剑法轻灵狠毒,游走似风,一守一攻,默契无比,威力远不止高了一倍。
这三名杀手长刀出招几乎全是斩击,偶有直刺也绝谈不上精妙,刀法中的扫、削、拨、封,剑法中的挑、撩、抹、钩皆摒弃不用,横也是斩,竖也是斩,斜也是斩,挡也是斩,只是双手握法之故,一斩之威格外凌厉霸道,若不留神,手上兵器怕是会被斩损。
这等直来直去的武功,月儿应付起来再是容易不过,软剑化做银龙,轻松躲过斩下刀光,顷刻便在对手身上留下数点血花。
那杀手连中数剑,似乎察觉不妙,突然高声叽里咕噜喊了几句什么,身子一缩,向后急退,同时撒开左手伸进怀中,也不知要掏什么出来。
月儿本就是为了看他那诡异刀法才手下留情,一见他又要施展不知什么手段,登时俏目一冰,秀足前踏,飞舞银龙骤然化做森冷彻骨之风,呼的一声吹向人在半空的杀手。
这时就听嘣嘣两声轻响,竹林里嗖嗖飞出两道蓝光,准确无比的穿过那凌空杀手腋下,迎面飞向月儿。
月儿冷哼一声,倩影拧腰一扭,杀气大盛,黑瞳之中犹如凝了一对冰珠,盛极杀气眨眼间便被灌入那一片剑风。
寒天吹雪,风卷无情!
那两支淬毒箭矢被拦腰斩断,那杀手摸进怀中的左手,也被永远留在了怀中。
那向后飞出的身躯,留下一道夺目血痕,跟着一蓬血花自颈间暴起,黑衣裹着的身躯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扑通一声落在竹林边的两具骸骨旁侧。
另一边夫妇二人却未能赢得如此轻松,那两个杀手一步步退靠山壁,趁着一个空隙,骤然拔地而起,双足好似壁虎游墙,连连上踏,竟硬生生倒退至数丈高处,在方才隐藏身形之地一个借力,翻到山壁上面。
王凝山正要追击,就见两颗乌黑弹丸飞落而下。
“住手!”见他抬剑就要去挡,聂阳高声叫道,飞身而至,双手垫住衣袖运起影返柔劲一拨一引,将那两颗弹丸反丢上山壁顶端。
就听嘭嘭两声巨响,一团黑中透蓝的烟雾从上面飘散开来,两声惨呼跟着传出,不足须臾,便戛然而止。
远远竹林中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怪笑道:“聂少侠好俊的功夫,这手影返起码已有九成火候。比起武当太极,怕是也绝不逊色。”
“不敢当。”聂阳望着竹林深处,沉声答道。
“聂姑娘的武功也算得上高手之列,这一首寒天吹雪,杀气逼人,颇得风狼神韵,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那声音说着可喜可贺,口气却平板生硬,全无半点可喜之意。
月儿回到哥哥身后,并不理他。
王凝山望了一眼面色煞白心有余悸的妻子,低声道:“聂兄弟,咱们下山去吧。单靠咱们几个,硬闯太危险了。”
聂阳依旧望着竹林深处,淡淡道:“我要找的人,兴许就在里面。”
那声音咯咯笑道:“那你不妨进来看看,这本就是你家的墓园,我大发慈悲,不算你是擅入者,如何?”
聂阳看了一眼竹林边的尸骨,微笑道:“既然那本就是我家的墓园,我什么时候来,也都是我的事,不劳阁下费心。”
“说不定,你今日不来,就再也没机会来了。”那声音满含讥诮,愈发刺耳。
聂阳望着竹林向后退去,淡淡道:“若是如你所说,将来总会有人将我葬进那里。你那擅入者死,对我也就毫无意义。”
“哈哈哈哈哈,好,希望我在这里的时候,还能再见到你。”那声音大笑起来,跟着嗤的一声轻响,一道绿光飞出竹林,落在林边三具尸骨之上,一蓬碧油油的火焰旋即燃起,如鬼怪之舌,噼噼啪啪的舔食着那些骨肉。
“简直……简直是妖法……”下山的路上,那连峨嵋刺也没敢取出一次的女子双腿似乎有些发软,要靠旁边一名男子搀着才不至于软坐在地,她颤着声音,心有余悸的说道,“难怪侥幸逃下山来的人,都不愿再上来。”
聂阳道:“不过,此后还会有人上山来的。而且,总有一天,那些鬼煞,也会死在那里。”
王凝山点了点头,苦笑道:“不错,这便是江湖。”
“你就是这镇上的人?”那女子想起方才的对话,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就是聂阳?”
聂阳望着她有些惊讶的目光,颔首道:“是,我就是聂阳。我倒不知道,我已如此有名了么。”
那女子有些尴尬的避开了他的视线,小声道:“倒也不是,只是……在这边听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传闻罢了。”
“哦?愿闻其详。”聂阳神色一凝,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