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个传令兵匆匆跑来,打眼一望,上前道:“哪个是袁忠义大侠?”
袁忠义抱拳道:“不敢,正是区区。”
传令兵翻个白眼,奶声奶气道:“什么蛐蛐儿,柳将军要见的是袁忠义,卖蛐蛐儿的少来讨打。”
众人这才听出,这跑腿办事,满脸尘灰的传令兵貌似也是个女儿身。
不过传令一职本就要交给可靠亲随,整日跟在身边,若是男子,也多有不便。
袁忠义只得再道:“正是在下。”
“哦,那你随我来。”传令兵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丁小妖和宋清儿,“那,哪个是小田庄剩下的活口?”
宋清儿一个激灵,躲到师父身后,小声道:“是我。”
“我是她师父,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
传令兵不耐烦道:“那一起来吧,剩下的,都在外面候着,我们随时可能行军,留神些莫要碍事。”
跟着传令兵穿过重重军阵,袁忠义左右打量一番,估摸出概数,皱眉道:“小将军,只是捉贼,需要惊动这么多兵马么?难道不怕汊口空虚,遭敌突袭?”
传令兵摆摆手,“啥小将军呀,我就是个跑腿伺候主子的。你问这些,我啥也不懂。将军叫做啥,我就做啥。”
袁忠义点了点头,果不再问。
不过如此劳师动众,本也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郡主怒气勃发,冲动行事,要么,是军中粮草不丰,遭劫这批极其关键,绝不能便宜了土匪。
此地只是临时驻留,并未扎营升帐。
柳将军人在马旁,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颗血乎乎的脑袋,正是去查验的军官专门割回来的,在小田庄杀良冒功的头领首级。
军中无红妆,柳将军与周围亲兵的脸上皆是风尘仆仆,几乎看不出肌肤颜色,远远看着,都分不清是男是女。
袁忠义的目光在柳将军脸上一扫而过,却定在她手边放着的两把竹枪上。
那枪造型颇为奇异,比武林中常见的双枪要长,又比单使的花枪、大枪要短,用的杆子竹节分明,冲阵不够硬,刺扫又太软,怎么看也不像是趁手的兵器。
可不仅柳将军身边放着两把,所有的亲兵背后,也都交叉绑着一对。
丁小妖用的是剑,本极畏惧与使枪行家对阵,但见了这竹制双枪,不由得心里一宽,肚中暗笑,趁着还未走近,轻声道:“袁大哥,你瞧那将军用的兵器,古里古怪的,看着还不如先前两边兵手里的长矛。”
袁忠义摇了摇头,道:“若是寻常武人拿着这种兵器,我只会当作手头窘迫。但既然是柳将军,那我想,按江湖传言,应当是千竹庄的什么独门兵器吧。”
这话并未遮掩,柳将军听在耳中,缓缓抬起头,如刀眉峰下莹润有神的眸子一扫,落在袁忠义身上,“阁下便是袁大侠?”
“不敢,袁忠义,将军若看得起,唤声智信也是一样。”
“可有江湖名号?”
袁忠义拱手道:“蒙江湖朋友抬爱,有个寒掌仁心的绰号。”
“寒掌?”柳将军拿过兵器,拄枪起身。
“在下练的望月掌和广寒折桂手均是为了配合心法,出手阴冷,故有此一说。”
柳将军缓缓点头,道:“果然是南边来的,这两门功夫,我好似听人提过。你知道千竹庄?”
袁忠义微微一笑,道:“火染连江红,霹雳震天响,山顶罩赤云,散花千竹庄。所谓武林名门,指摘这四家不思正道,专研奇技淫巧,殊不知叫在下来看,你们所研习的本领,绝不逊色高深武学半分,来日若能继续精进,便是绝顶高手,都吃不消你们一击。以器具之力,破血肉之躯,这等要术,本就该报效军中。柳将军这选择,着实高明得很。”
几句话说完,柳将军的脸上就已露出微笑,道:“不敢当,我只是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是柳焽,不是莺莺燕燕的莺,是上明下火的焽。我和亲兵用的,的确是千竹庄的火器,天女散花枪。既然是江湖同道,咱们私下可以再叙。袁兄,先叫小田庄的那位姑娘过来,我有话问她。”
袁忠义转头使个眼色,让丁小妖带着徒弟过来。
“见过柳将军,在下丁小妖,家师水妖剑郑涟。”
“见过柳将军,我……草民宋清儿,跟师父学过一点强身健体的功夫。”
柳焽摆了摆手,道:“我久居军阵,江湖上的事,已不怎么通晓。师门什么,与此事并无干系。宋姑娘,你将亲眼所见的事,都跟我说说,我保证,若句句属实,一定还你一个公道。”